第九章 韦神医之死(2 / 2)
聂小欢其实很爱喝酒,但是在府里的时候她并不常喝,因为她总觉得喝酒要一个人慢斟慢饮才好,在酒桌子上听那些人满嘴流油的侃大山的牛饮最是无趣。她坐在屋脊上,横躺了下去,那坛连泥封都还在的酒就摆在她头顶上,但她却还没急着喝。
聂小欢望着天,见天色渐渐的黑起来,夜幕四合,凉风在身侧嗖嗖的呼啸,周围的树叶也“刷拉拉”的响成一片,整个身子都像是悬在了半空中似的,要是摔下去,必定摔成一摊肉泥不可。
但聂小欢不怕,不仅不怕还右腿搭左腿的悬空翘起了二郎腿,右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头也不住的点,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在哼什么调子,唯独只看得出她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聂小欢心情相当不错,确信四下里都被夜色所笼看不见人影了之后她才重新坐起了身子,拿过放在一旁的酒坛,几下拍开了泥封,醉人的酒香登时散发了出来,聂小欢从怀里摸出一个刚从韦神医那里摸来的骨瓷酒盏,自斟自饮了起来。
等到一坛酒喝完,也约莫二更天末了,街上虽然还是吵吵扰扰,但比之先前已经消散了许多。聂小欢把酒杯重新揣进了怀里,看了看不远处的攒尖顶的房子,她知道那里就是天香楼,上面还有一个铜制鎏金的宝鼎,想着便展开身形朝那宝鼎飞掠了过去。
翻下屋檐,聂小欢溜到了贺庭住所房间的后窗,见里面灯火微弱,想必已经是睡了,她舔了舔窗格上糊的纸,拿眼睛往里一看,却看见贺庭的确睡在床上,但是理拂娘却不见踪影,贺庭的身旁有一人宽的空当,想必上床时还有两个人,可等贺庭睡着了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聂小欢更加确信那日在聂小睁房里的就是理拂娘了,正想着又听见楼下脚步声“憧憧空空”的响,又听见隐隐的划拳撞碗声,害怕被人上楼来撞见,又环伺了房间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等她再次攀上屋顶的时候,远远的看见灯火辉煌的春水、雨霖二居门前的红幡犹在飘飞着,但现在底下没惹拉扯了,聂小欢想起下午韦神医的话,自己也的确很久很久没去了,实在是有些想念那里的酒了,况且刚刚喝了一坛,正把酒虫勾引了上来,此时也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得紧,于是飞身下了屋檐,仍旧落在了白日里那条宽敞干净的巷子里。
可才走了没几步,聂小欢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用力的嗅了嗅,空气里似乎有血腥气,她猛的一惊,朝着韦神医的那条巷子里闪电般奔了过去,屋里漆黑,风一吹,血腥气更浓了,聂小欢连忙用力将门一踹,却不想门也是虚掩的,并没有上拴,用力一踹她几乎稳不住身形,向前一跌,踩在一沓书卷上,聂小欢从袖笼里摸出了一个火折子,一擦燃,发现正踩在那本放了墨的泛黄的古籍医书上,聂小欢陡然一惊,暗叫“不好”,韦神医向来最是宝贝他这些医书,若没有意外情况发生,怎肯随意掷抛在地上任人践踏?
聂小欢在黑暗银月看见烛盏的轮廓,朝着那边将火折子一甩,火星立时被拨弄了过去,在烛芯上一擦便冒出了一寸来长的火苗,就着火光一看,聂小欢几乎惊声尖叫起来。
只见地上一片狼藉,箱翻柜倒,医书药材乱乱的撒了一地,而韦神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面色紫涨,发须凌乱,双目圆睁,嘴里流出黑褐色的血来,眉心闪着幽绿的光。聂小欢心惊肉跳的正要上前查看,刚走了一步,地上的“韦神医”却猛的将身一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对着聂小欢“唰唰”就是一把铁蒺藜,聂小欢就地一滚,抄起地上散落的一只茶壶就击了上去,只听得“叮叮叮”屋里一阵乱响,铁蒺藜四处散落,茶壶也被极得粉碎。接着几枚铁蒺藜被茶壶的撞击之力打得反弹回去,正中那人的喉咙,聂小欢一个箭步蹿过去,揪住男人的衣襟,在那人脸色摸索着猛的一撕,一张□□被撕了下来,地下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聂小欢双眉猛的一簇:
“说!韦神医被你们弄哪里去了?”
那人奄奄一息道:
“我们要……一个人彻底……消失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我敢保证……你这辈子……是永远也……也见不到他了……”
说完,喉咙里“呃”的一声,眼白翻了上来,睁着眼便断了气。
聂小欢一怔,手一松,那人便软软的滑到了地上。窗扇被风吹得撞在墙上“咚咚”的响,一点烛火也不停的摇曳,冷风习习恍如地狱的阴风般令人毛骨悚然。
脚下不知何时已经弥漫了一大滩的血,血是从一堆乱糟糟的书籍下流出来的,她整个人都站在了血泊里,她几步上前掀开了堆得像座小山一般的书堆,却发现下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只有有一大滩的血还在不断的朝外面流着。
她后背一凉,汗毛直竖了起来。她相信,她这辈子的确是再也见不到韦神医了。
聂小欢伸手向怀里一摸,惊觉刚刚那只酒盏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碎了,差一点儿就扎进了她的肉里去,她取出酒盏的碎片来,突然觉得心头翻涌,眼泪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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