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这场雨从中午一直下到了黄昏才渐渐的小了下来，到了掌灯时分停住了。然后在半夜的时候又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聂小欢本以为会下过十五，没想到老天爷仿佛也知道今天仙女庙有庙会一般，雨在黎明时分就停了下来。

若是下雨，聂小欢还可借故推脱，没想到这老天爷和她作对似的，不仅停了雨，眼看着东方一线虾红出现，竟然还出现了太阳。

叶扶疏来得很早，精神饱满脸上挂着开朗温和的笑容，无论是谁也看得出他的心情实在是很不错，就像是一个将要与自己心爱的人成亲了的准新郎官似的。他也不喝茶，天还刚刚亮，叶扶疏就开始在聂家的大厅里踱起了步。

一边走一边略显焦虑的去望门口。

直到聂小欢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才停下了脚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城外东南方向的十里处有一座翠衍峭厉的的仙女峰，半山腰之上常年有烟雾笼罩，峰顶还有积雪，山峰高入云层几近摩天、崔巍险峻，峰体枯松倒挂险倚绝壁，山上怪石嶙峋奇花异草数不胜数。安静的时候还能听见巨大的水声，因为山背后有一挂瀑布从峰顶倒挂下来浩浩荡荡的流下山脚，瀑布水昼夜激湍不休，淙淙泠泠水声激越。

据说山顶上有千年的灵芝的奇珍的雪莲，但是从来没有人能上去过。

而仙女庙就在仙女峰的山腰处。

庙会常常人都很多，人很多便会很挤，也会很吵。

所以在距离仙女庙至少还有一里路的时候，他们在马车里就已经听见了隐隐约约鼎沸的人声。

聂小欢懒懒道：

“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庙会感兴趣，难道你以前从来没逛过庙会吗？”

叶扶疏笑道：

“可是这里的庙会我没去过，所以很好奇。”

聂小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庙会不都是大同小异的，有什么可好奇的。

但是她没说出这句话，因为人群的喧闹声渐渐近了，仙女庙快到了。

聂小欢掀开车帘，果然不远处人头攒动，许多的商贩从山脚下一路摆到了山腰，许多人在各处挑挑拣拣，但更多的人是在沿着石梯往上走，从第一梯到最后一梯都是密密的人流，人像蚂蚁一样在阶梯上流动着，沸反盈天。

聂小欢站在山脚下，向上仰望着云雾笼罩的仙女庙和耸入云霄的仙女峰，闻着空气里的浓重的香火气息，上午太阳刺目的金光耀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她抬起手来在眼前搭了个凉棚，颇有些幽怨的说道：

“看你，你非得来，你看看，人这么多，太阳这么大，这么热，阶梯还这么长，等我们走上去都能吃夜宵了。”

不想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一个人总能找到很多很多个不去做这件事的理由。

现在聂小欢不想爬坡，说不定连这阶梯的宽度不够都可以成为她不去仙女庙的理由。

叶扶疏看着聂小欢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温柔的哄劝道：

“我们来都来了，况且聂、叶两家都知道你陪我来庙会了，但若是到了山脚下都没上去，回去了别人问起我，我该怎么说呢？”

看聂小欢还是噘着嘴，叶扶疏继续道：

“到了山脚下都不上去，你不觉得不甘心啊？你要是走不动我来背你。”

聂小欢怕他再喋喋不休，于是连忙说道：

“好好好，你要去，那就走吧！”

越往上越热闹，摆摊的越多，有卖各色金银首饰的，卖女孩子所用胭脂水粉的，卖小孩玩具长命锁拨浪鼓之类的，卖木刻雕像的，卖绣花手帕的，卖烟叶烟丝的，还有画画儿的先生现场画肖像的，以及许多茶棚私下里见缝插针的安置了好些桌椅板凳供客人歇脚喝茶；但最多的便是卖小吃和香蜡纸钱的，卖小吃的烟熏雾缭占据了一大片的地方，卖香烛的对半占了一大片地方，闹闹嚷嚷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真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令人眼花缭乱。

聂小欢和叶扶疏在庙门口看见一个中年和尚，有长髯，面色黝黑，但锃光的头顶却在阳光下泛着光，他面前守着一张铺着黄布的桌子，桌子上只有一只竹制的签筒，签筒陈旧，表面光亮，应该是已经用了很多年了，陈旧光亮的签筒里面插着几十根签。

这和尚的生意并不好，但是他好像也不是很关心也不着急，只是微眯着眼坐在那里，双唇微微开阖，似乎在念诵着佛号。

叶扶疏对着和尚很有兴趣，聂小欢却没过多注意，刚想抬脚往庙里面走，不妨叶扶疏将她猛的一拽，她脚下一歪，惊呼着整个人都倒向了叶扶疏的身上，叶扶疏一把接住她，等她还没来得及发怒时，指着那和尚道：

“你看！”

聂小欢没好气的道：

“看什么？”

叶扶疏道：

“那和尚在那里摆卦摊，但是没人去找他，他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聂小欢道：

“那又如何？说不定人家就不是想赚钱，看他那样，倒真像是个得道的高僧，在这里摆卦摊，只是为了给有缘人解签！”

叶扶疏道：

“我们去看看。”

聂小欢道：

“不去！”

她嘴里说着不去，但“不去”两个字出口时还是被叶扶疏半拖着走了过去。

一见有人来了，那和尚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嘴里打了个问询，随即道：

“两位施主是要摇签？”

叶扶疏也双手合十还礼道：

“大师多礼。我们的确是来摇签的。”

聂小欢立即接口道：

“不是我们，是你！”

叶扶疏惊愕的转头看她道：

“你不摇？”

聂小欢边摇头边说：

“我不摇。我才不信这些，我的命若是被一只小小的签就决定了那就太可笑了，只有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才会信这些。”

那和尚也不生气，不仅不生气，反而还颇为赞同的笑着道：

“信则有，不信则无。”

一听到“小孩子”三个字，叶扶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只是隐忍不发，转过头去面对着和尚坐下，取过签筒开始摇，刚摇了三下，一根竹签就从签筒里飞了出来，聂小欢抢先一步拿起了签，上面有八个字，她念道：

“功成名就，纵享太平”。

聂小欢虽然不信，但是看着这根签也不禁笑道：

“是根上上签。”

和尚伸手取过，笑着摇头道：

“阿弥陀佛，未必未必。”

叶扶疏道：

“这还算不得上上签么？”

和尚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