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好在陈觅汉并不亏待他,一日三餐按时送到他居住的房间。可申琢是个爱吃爱动的小少爷,遇到饭菜不合心意,便一口不沾,自己跑到厨房找吃的。凡人百姓对和尚道士的总有几分礼敬,又是陈觅汉请回来过百日宴的,他挑了什么吃的,只要不是上面点着要,不是太奢侈,厨子厨娘都让他拿走了。
天大地大,吃货最大。有吃万事足。
站在厨房院坝的桃树下,申琢啃着鸡腿,眼睛骨碌碌地挑选着树上的桃子。现在才四月初,桃子刚结出果子不久,只有初生小儿拳头般大小,他一一给它们估算着成熟的先后次序。
百无聊赖中,大门被打开,有人挑着两大筐菜蔬一颠一颠地进来。
申琢两眼放光地指着他,咦咦地叫出声。
那人是个青年汉子,高大壮实,挑着两大筐菜一点也不吃力。面容淳朴善良,生活压力也没影响他脸上热情的笑容,却是路上追赶豆姑的那个陈十八。
陈十八当然记得申琢,乍然相遇吃惊之后也很高兴,火速把菜蔬送进了厨房,跟管账的记了账,几乎是跑着出来找到申琢。
他高大的身躯在申琢前面微微弯着腰,语气又关切又隐隐带着期待:“道爷,你怎么在这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申琢在他开口之前就猜到了他的问话,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虽然查到了一点线索,却并没有结果。
“还没有。”他嚼着鸡肉,决定先不给人希望,免得以后空欢喜。
陈十八显得十分失望,但他只是自艾自怨地埋怨自己没有用,接着很诚恳地感谢了申琢,毕竟素昧平生,人家肯出面追赶一阵也是好心。
申琢看看他,猜测他跟那个豆姑的关系,问道:“孩子母亲还好吗?”
陈十八脸色一下垮了,摇摇头说道:“很不好。”
申琢惊愕地睁大眼睛,鸡腿也忘记啃了。陈十八这几天为豆姑担忧熬心,申琢关心豆姑,让他颇为感动,低声说道:“孩子没了,豆姑可能受到了刺激,脑袋有些不清楚。这几天不吃不喝,就抱着花花的小衣裳不放,嘴里一直在喊她名字。”
“啊?”申琢差点惊叫起来,好好的一对母女,几天内变得如此悲惨。同情之余,一股愤怒席卷了他的胸腔,就这一瞬间,他下定决心,无论怎样都要把这个事追查下去。
申琢终于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花花的爹是谁?他不管这个事吗?”
陈十八暗淡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怒火,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了两个字:“卞荣。”
申琢手一滑,他手忙脚乱地接鸡腿,最终还是掉落在地。
陈十八给他讲了一个俗套的故事。原来豆姑父母又懒又笨,地里种的不够吃,只能靠东家西家借钱借粮食生活,日子越过越穷。卞荣托人上门求亲,给了很高的彩礼,两口子贪财,一下子就答应了婚事。豆姑不干也没法,捆着送进了花轿。卞荣游手好闲,成日里到处游荡,得到了豆姑也不好好对待。成亲后家里地里,所有的活计都是豆姑一个人撑着做,就这样还经常被挑剔挨打挨骂,第二年生下个女儿后,卞荣家里不满,卞荣便休了豆姑,还去豆姑家里吵闹,要了很多彩礼回去。豆姑父母因此也开始嫌弃豆姑,对她极为不好。豆姑在夫家学会了做茶糕,空闲时便做了交给村口茶伯卖,赚了钱全交给了父母。谁料到他父母竟然还是卖了花花,现在还打算把豆姑嫁给村里六十多的鳏夫,要求嫁过去后豆姑一样要帮衬他们干活和做茶糕。
申琢听完,只能说道:“这是亲生的吗?”想到孩子毕竟还有个爹,于是问道:“卞荣不管花花吗?毕竟还是他亲女儿。”想到卞荣出现在河边,大致明白了他的立场。
陈十八往旁边地上呸了一口,语气鄙夷地道:“根本不管,从没来看望过花花。这种爹,也指望不上他。”
申琢忿忿不平,说道:“那陈觅汉不是号称大善人吗,他难道不约束自己的下人?”陈十八摇头道:“卞荣不是陈家下人,他是姑爷那边的人,其实就是靠着姑爷赏饭吃。再说,大善人又怎么样,他的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借一担粮要还两担粮。欠他债了催起来比谁都厉害。”
陈十八压低声音,道:“卞荣是个无赖混子,谁不知道?当年要不是陈觅汉逼债逼得紧,豆姑家里不一定会强迫豆姑嫁过去。”
厨房门口一个大娘喊道:“十八,你磨蹭什么还不走?叫管家知道了大家都挨骂。”
陈家庄规矩大过天,陈十八应了一声,挑着空了的菜筐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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