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毒(1 / 2)
人的经脉都是天生的,或有或无,或窄或宽,都是生下来注定的,决定一个人修为的走向。
经脉有无、宽窄,不一定说哪样好,哪样不好。
没有经脉的人,专注于身体和技艺,比起那些分心于内力练习的武生,提升更快,寻常人很难比得过,在实战中反而更厉害,大多有名的将军都是没有经脉的;
经脉窄的人在修炼初期很容易入门,因为不用学得太深,什么心法都可以学一学,也不用担心走火入魔,脑子灵活点儿的还能找到些修炼的窍门,成立个江湖流派,因此开宗立派者多为此类人;
经脉宽的人虽然可以在武学道路上走得更远,但迈上武学之路却比寻常人难上百倍,向上提升也难上百倍,加之没有名师相助,自己便早早放弃了,所以内功大家多是寺庙和尚。
张飞将第一次探入零七五的经脉时就发现,他的经脉非常之宽,寻常人一倍不止,按理说很难让内息充盈,需静心修习内力数年,把内力基础打好了,才能与平常人比肩。
他本来以为,零七五是个心浮气躁的毛头小子,武功也不扎实,黑衣卫的百人营的“废物”里才堪堪排名75。大概是混不下去了才逃出来的。
现在看来,在黑衣卫那样的环境里,排名七十五也是相当不易了。
张飞将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怀里这个人,仔细想想两人相处也还没过一个月。
“麻烦死了。”他忍不住抱怨起来。
而千里送“麻烦”的某个人,连昏迷牙都咬得死死地。
张飞将又探进零七五的内息,两股极阴极阳的内力纠缠在一起,在经脉里缠斗,肆意破坏本就如残荷般的脉络。探入的内力被波及到,阵动沿着一小股内力传到张飞将的经脉里,立刻使他疼得冒出冷汗。
真是折磨人!他看零七五的眼神越发复杂了。
“坚持一下,别死了呀!”
千万别死了,这样死了,就是我折磨死你的了!
零七五躺在张飞将的床上,张飞将则坐在床边不敢睡去,他需要时时探入零七五的经脉去引导两团内力。
他又从许久不用的行囊里找出一堆的丹药,闻闻是能吊人一口气的就塞到零七五嘴里,再喂他一口水,给他灌下去。
就这样过了三天,张飞将几乎从未合眼。
到了第三天夜晚,两股内息终于平静下来了,张飞将也有些兴奋,这个人到底是让他救活了。再喂他喝下一碗汤药后,听见他如蚊子一样微弱的声音:
“陈公公……”
张飞将把碗放在一边,俯下身子仔细听。
“您一定要告诉我是谁……”如同梦呓一般。
陈公公?张飞将想起皇上身边那个和善的老太监,腹诽阿弥陀佛一样的老太监能知道什么,还不如问他呢。他虽然辞官了,但一些暗线还是没有断的,查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打着哈欠,还有一些余毒要清理,现在先睡觉!
张飞将虽说要去睡了,可是每隔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实在是不放心,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个孩子却带着死志。单个人意志有时也不可小觑,有时会让人莫名其妙地活过来,也能让人莫名其妙地死。
这两者他都遇到过,有时也亲身体会过。在战场上,有人因为思念家人,身受重创奄奄一息仍挺着活了过来;也有人因为绝望,明明是小伤,也会没活下来。
他干脆从狼皮上坐起来,望着躺在自己床上的零七五。
干脆一鼓作气吧!
他扶起零七五,从背后探入内力。不错!终于不会连带着他的内息也震动得难受了。
在他的意识里,他的内力如岩浆一般缓缓地流入零七五的经脉,而后者如同暴雪后的雪山一般,沉寂如死。
零七五的经脉里几乎没有本源内力了,他的脉道宽阔,张飞将却仍然小心翼翼,被两股力量破坏后的经脉如残垣断壁一般,他稍有不慎,损了一些重要的穴位,那样零七五就死定了。
他在零七五的经脉里寻找被消耗了的寒毒,最后在气海找到了。一入气海,张飞将感到一股寒气,他之前放入的如麦芒一样的内力早已经被消耗掉了。
气海里的寒毒,仍波涛汹涌,他当即心里一沉,这是中了多少年的毒?五十年?黑衣门现在不缺人了是吗?这样大剂量的毒药……怪不得零七五一心寻死。
明明还是个未过二十的小孩儿!
张飞将深深感到无力,他不仅救不了他,还让他遭了这样的罪。
张飞将就要撤走内力,不再搅扰寒毒,以免让人继续痛苦。
这时感受到了一丝波动,如同他自己内息的波动,只有一个人自己修炼的内息才会有这样的波动。
“还有内力吗?”
他重新去观察那一团冰冷的寒毒。明明是寒毒,却如同内力一样流转;明明像内力一样流转,却又带着阴毒。
“哈哈哈哈”如果不是他要专心于内息的探查,他就要笑出来了。
他轻轻地用内息一层一层包裹住气海,再探去其他穴位,逼出余毒。这一过程十分耗力,直到听见零七五吐出一口血,他才敢放心收回内力。
还说自己不想活?
张飞将暗自欣喜这一发现,却也感到难过。
零七五也许早就知道寒毒吃了就没有回头路,他这么聪明,胆子又大,于是绝处逢生,想到把寒毒炼化成自己的内力,还真让他成功了!
如果没被人发现的话,零七五怕不是第一个把寒毒当成大补丸吃的黑衣卫呢!真是天才的构想,怎么就被人发现了?
他取来帕子把零七五嘴边的血擦干净。突然间,他想到零七五身上那些层层叠叠疤痕,都是酷刑留下来的。如果有人就是想让他毒发,故意看他毒发,可他偏偏就没有毒发,那不就正好暴露了吗?
“哎!”张飞将叹息,“你这么大的孩子究竟是得罪了谁呢?”
零七五醒来时,张飞将并没有在身边,他向四周张望。
这几天的痛苦让他的眼窝都凹陷下去了。
张飞将端来饭食,零七五好似一个富贵人家的病弱少爷,一动不动,沉着脸看着张飞将忙上忙下。
“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不求你给我磕头,帮个忙总行吧?”张飞将看着他的脸色,心里竟然有些发毛,为什么他就没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快乐?
“谁让你救我了?”零七五的眼睛要冒火了一样,旋即又带点儿痴迷,“我跟你讲……黑无常白无常来接我。白无常妹妹见我可人,非要拉我去一处仙境。绿树香花,飞流瀑布,那水又暖又清,到处都是白花花赤条条的美人儿,看我来,都争着抢着要扒我衣服,还要嫁给我……”
张飞将看他编瞎话的样子实在有趣,也不打断他,直到他说到“阎王爷的女儿哭着喊着要做我第十八房小妾,阎王气得吹鼻子瞪眼睛,就要来抓我,你猜怎么着?”
“那边儿那么好,你还说‘陈公公,你一定要告诉我是谁……’,做什么?”
张飞将学着零七五奄奄一息的声音。
零七五笑容有些僵硬了,两人再不说话,屋内静得只能听见外面的风声了。
两人直到吃饭也没再说一句话。
零七五吃饭吃得极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为了配合张飞将吃饭的速度,因而吃得又极少;这几天对他身体已经了如指掌,张飞将知道是因为他胃的问题,想提醒他不用在意自己多吃点儿,又不想触他霉头,只好自己也吃得极慢极慢。
“大人!”
张飞将觉得这样子吃饭简直要拖死了,自顾自地跟米饭玩儿了起来,听到零七五叫自己,才抬头看他。
“大人,陈公公说,让我跟紧你,我要找的人,你会帮我找到。”
“谁呀?”张飞将听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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