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祛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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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七五咬着下唇,思趁要怎么说。

“家人。”

张飞将沉吟片刻,在脑中漫无目的地搜了半天也没找到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我以前也不知道你呀……你可以描述得仔细一点儿,我还有些人可以用。”

“我也不知道。”

“……”

零七五早就知道陈公公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才让他去找张飞将的,可是……还是会失望。

他一辈子也不会如愿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早点儿死。

“大人,您这么费心费力地救了我,我以后……”零七五的样子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语气却带着怨怼,“作定您的护卫了!”

“……”张飞将无语,这意思不就是赖定他了吗?

护卫内力全失,却快做主人了;被保护的还要劈柴做饭,给他治病,还要看人家的脸色。

什么世道?

他突然想到曾经读过一本关于重塑经脉的书,只是有些久远了,现在去想应该可以想起来。

既然这人要做自己的护卫,不能让他这样干吃饭不干活了!得想方设法治好他才行。

张飞将饭后带着零七五去林子里散步。

零七五刚醒过来,四肢软绵绵的,又没了内力,一个人在后面走得极慢。张飞将在前面走着走着,回头就看不见人了,便爬上一颗结实的树枝上躺平了等待。

走了这么远的路,对现在的零七五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现在比他们以前深一脚浅一脚踩雪玩儿还要慢上很多。

寒风携着风雪吹进他的衣襟,接触他的皮肤变化了,一小片凉意让他轻轻哆嗦了一下。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陌生了,不同于寒毒带来的深入骨髓般的寒意,融在他皮肤上的雪花,仿佛是小虫子轻轻地碰着他。

他想走得快一点儿,双腿却有了脱力感。上一次这样的感觉实在什么时候。

入营六年他没有见过天空,第一次离开地狱执行任务,看到的天空是深夜的墨黑色。他隐藏在十个“他”之间,没有名字,带着面具,在墨色的黑夜里,他就是“他们”。一个人怎么能是十个人?一个人若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了,那他是谁?

第一次杀/人,那记忆并不美好。血喷在他的面具上,缓缓地流向脖子,腥臭粘滞的血让他一下子从“他们”中挣脱出来,腿如脱力了一样,跌坐在地上。

他如梦初醒般,四处张望,看见外面有光,便又生了力气,拼命向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随着那亮光越来越近,他看见五彩斑斓的颜色,兴奋得跑得更快了。就在他要跑进那里的一刻,被监督的教员从背后一把拉住。教员捏着他的喉咙,眼神像是要吃了他。这件事让他挨了一顿毒打,还饿了很久,成了教官的眼中钉,被折腾到差点儿死了。

他总是“差点儿”死了!通往彼岸的河水就横他脚下,他早已经一只脚迈进去了。也有人想把他推过去,但他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过去。

陈公公用“家人”吊着他,现在陈公公死了,张飞将又心血来潮地留住他的命。

张大人不会明白他的怨恨,扩平候可以想去哪去哪,他在朝廷不顺心了,就可以心安理得隐居在这样的地方,过着世外散人般的生活。

张大人还有一身的武艺和正道的身份,张大人不仅在朝堂上能决定像他这种人的生死,在这里,他也能。

零七五本是不会这样想,可是新的生命为他本是昏黑一片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光,同时也让他看清了自己身处于怎样的绝望。他甚至想要嘲笑曾经在地狱里的挣扎,除了让自己更惨以外,并无他用。

这样想着,他便不想再走了。背靠着树干,坐在雪地了。

零七五苦笑,他明知道知道张飞将在前面等着他,却像孩子一样想要用这种方式晒着他,惩罚他。他这是在干什么?让他失望,后悔救他吗?

零七五把脸藏环进手臂里,像是这样就能藏住他自己一样。

“你这小孩儿!这就累了吗?”零七五听见张飞将的声音在他正前方响起。

“你要做我的护卫,可你现在腿脚也不好使,经脉也断得零零碎碎了,你要怎么保护我?”张飞将虽在质问他,语气却带着笑,停下来像是等他反驳一样。

零七五并没有回答,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我把你经脉续上吧。”张飞将自顾自地说着。

这句话如石破天惊一般。

零七五豁然抬头:“你救了一条毒蛇!”

“我不是农夫呀。”他不仅一击便能杀了毒蛇,还能一击杀死巨蟒。

“我接过百十个孩子进地狱,每次我都想亲手杀光他们!什么“少年英雄”?张大人不要自欺欺人,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零七五有些嘶哑,带着怨气,他几乎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

即使教头用酷刑折磨他,他也只讽刺他们,因为咒骂与怨恨会让人那群“蝙蝠”看出恐惧,恐惧是“蝙蝠”的食粮!

“为什么不省省力气?你这么想救人呀!哦,对,侯爷不是大历的‘活神’吗?现在怎么了?在山上开个‘解忧庄’,这样不上不下的事情,还真是扩平侯爷能做出来的呢!”他努力地平复心情,讽刺张飞将,却连个假笑也做不出来。

“是吗?”张飞将踢下靴子上的雪,在他对面蹲下来,直视他地眼睛,“不要想那么多,你还年轻,已经很不错了。”

张飞将的眼睛平时都是慵懒的,好像怎么睡也睡不醒,此刻却如明月挂枝头,皎洁地让零七五不敢直视,只好别过眼睛。

“张大人都无聊到这种程度了?尽喜欢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零七五反感他在自己身上做这种心血来潮的事,打乱了他所有的想法。

重塑经脉不仅费力,还十分凶险;况且他已经成年,早就过了修炼的时机,他本身也资质平平,花了近三年才感受到内息。

无论从哪方面讲,重塑经脉都不是划算的事情。

“小孩儿!自己个儿瞎想什么呢?你以前那个心法不适合你,废了正好改了,你这么有资质,很快就能适应。”

“……是吗?”还没有人说他“有资质”……

“嗯,你原本的经脉里……喂,我说什么了?你就这样哭呀?”张飞将用衣袖帮他擦眼泪,在这样的风口哭,脸都要哭花了!

张飞将帮他擦掉眼泪,他却感受到更汹涌的感情在内心激荡,哭得也凶了。

“……”哎,真麻烦!要是以前哪个人说一个黑衣卫能哭成这样,他一定是不会信的。

“对不起,大人……”

“嗯?”张飞将对他突然的道歉有些莫名其妙,突然想到以后有他哭的,“这是你说的哈,以后你又疼得想死了,想想你说的话,不能再怪我了!”

“……”

帮他重塑经脉倒不是不可能,张飞将也是有一些个人经验在的,他可是气海被爆了还能好好得活到现在呢,零七五这种摸爬滚打过来的应该不会熬不过去。

领着零七五去山下最近一家药材铺子,那家主人于老板也是个奇人,张飞将说的罕见的药,他都能找到货源,每次都用云淡风轻的话说“张兄,等个三天,备齐了叫孩子送过去。”

三天后,药材果然备齐。一个身着带绒毛白色大毡的女子主动来山上送药,是于家的二女儿,于玲珑。

“我爹说了,有些药霸道着呢,叫你小心着用。”那女子英气勃发,梳得板齐的发束在风中飞舞,却不显凌乱。

“多谢姑娘!”

那女子递给他一大包药,零七五发现她腰间别着三把匕首。

“再会!”女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交了药便再不看他,也不等对方拜别,白色的大毡在风中猎猎作响。

“嘿,药来了?咱俩先吃饭,等你吃了这药,就不想吃饭了。”张飞将在身后说,他可不会管于老板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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