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大时代（2 / 2）

帐篷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李唯一抬头看着护士认真盘挤输液管里气泡的动作，又看了看她胸前名牌，嗫嚅了两下，道：“……抱歉，苗护士……”

“你也得心疼心疼你自己嘛。”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护士没好气的说着，等置弄好了东西，又提着布包走了。待她出了门，李唯一还听见了她大声喊道：“哪边器械要的无菌包！快点领走！”

嗨，看起来就像每天每个忙着赶手术的医护人员一样，忙得头秃。

李唯一空出来的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躺回了床上。

平静下来之后，李唯一摸索着打开了社交网站……国内外的，每一个。果不其然，在森林大火面前也会先拍个短视频发在网上的恐怖直立猿们，几乎已经把世界各处社交网站点炸了。

翻了几圈之后，李唯一面色更僵硬严肃了起来。

那白光，是世界范围内的。

灾难也是……世界范围内的。

……

她想到了很多……过去的生活、未来的可能、白光的来源……但一切的一切最终旋集起来，指向了现在：她所处的地区，只不过是一个国家的一个普通城市。即使是这里都有绵延不绝的医务帐篷和手术室帐篷在通宵长明，那么……将基数体量提升到“十亿”后，这灾难造成的损害与损害可能造成的后果，简直就是无法估计的。

而且那白光，究竟是什么？它是外星人的一次恶意捉弄，还是超自然碰撞的余威？对人类而言，痛苦与绝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痛苦与绝望……前者使人身躯赴死，后者使人精神崩塌。

就现在流传的信息来看，灾难的表现形式有地震、洪水、火灾、风暴这四种，喧嚣的网友们已经将猜测从印度神话飙到了希伯来神话，与其平分秋色的言论有光子武器、空间武器和“上帝不小心操作失误了”这几种。

手机电量不多了，李唯一沉思一会儿，点开了一个视频。

那是有些思路清奇的人录的“白光之海”录像。

可以看到，那片光辉其实只出现了约17秒钟左右。它翻腾如海、漫卷如云，温柔而静谧的与灾难携手降临。

是灾难引发了白光？还是白光引发了灾难？

李唯一不知道，她只是反反复复一次一次的将进度条拉回00:00，就这么看了十几次之后，又关了视频，轮流点开了各国官方发言平台。

第三个十分钟过到一半时，手机电量还有5%。

她终于看到了一条消息……

“各国联合发表声明：超自然力量确实存在，神秘白光正式命名‘乳海’。”

李唯一有些茫然，旋即睁大了眼睛。

她想起来了。

乳海……是印度神话中，宇宙起源之初，那片化出万物的海。

这个名字，总不会是随便取的？

周围帐篷里有惊呼声，似乎人们都知道了这件事。而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发抖。

她知道，世界真的要变了，没人能拦得住。她之所以还能安定的看这些信息而不是像有些视频里那样与狞恶面孔争斗，只是因为，她在一个强盛国家的土地上。

李唯一深呼吸两口气，最后一次拨了父亲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

没等“拨”字出声，她就挂断电话，关了手机，呆呆的仰头看了一会儿吊瓶里咕噜噜的气泡。

过了一会儿，她鼻子一酸，忽然有泪从眼眶里滑下去了。那泪水自顾自流下去，顺着鬓角发丝融进长发里。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轻轻小小的抽噎了一声，那声音真是太过小了，连她自己几乎都要听不见。所以它短促的发出时，那一刻，在整个嘈杂喧嚣的人世间，它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就像它的主人被放在整个地球上去做对比时那样渺小。

渺小到教她明白了，人世间的悲欢真的是不相通的。而她现在为之悲伤的缘由，对她而言好像是有“那——么——大——”了，但如果捻起它，放在整个时代的大背景下，它却小得让人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