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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英与澄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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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宫的这一年,圣上加开恩科,谢家的第八位公子中了头名的状元。

关于他被谢家下放到南山村的事儿,我只听说他生母还在的时候,谢南颇得太师爷谢琪的喜欢,她娘一去,还没过头七,便是弃之如敝履了。听过这些前情,我算是知道那家伙为什么总是一副死人脸了。

他娘似乎是个戏子出身,从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来,一顶小轿抬进了太师府,一胎便生下谢南这个天纵的奇才,一母一子互为指望,在那偌大的一品太师府,怕是早就惹人记恨上了。

谢南这个名字是我到南山村第二年才有的,谢家重修族谱给他补上的大名,之前武良安他们就是唤他“十一”,依着的是他的生辰日子。如此看来,谢太师对待谢南也并不是很上心,没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

自回了京城,我便没见过他,再次听到他的消息,两人的境地都已经不同。

不知他是如何令谢太师重新认回了他,又是如何一人在那大宅门里站稳了脚跟。我透过重重宫门,似乎能看见那个总是落落寡欢的少年人,此时应是着锦衣,骑五花马,从临安街行至凤阳楼,去赴一场琼林盛筵,到了此等时刻,他的脸上应该也很有几分意气风发吧。

我不该再想这些事儿了。

七皇子阿澄与九公主华英才是我应该放在心上的两个紧要人物。

只是这素昧平生的,第一次见面就要做人家娘亲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冒昧。

七皇子未满两岁,正是要人抱的时候,不知道这么大的娃娃可知道他娘亲已经身归那世去了,见了我也不认生,也许是将我错认成了他的生母娘亲,一刻也不许叫瞧不见。我便向陛下请旨,将澄儿从皇子所接到我宫里养着,陛下念着澄儿自从良熹姐姐走了后,一直没什么精神,吃奶也不香,瘦的没有人形,便允了。

如此我陪了几个晚上,阿澄便不会露出那样疑惑的神情,也不会时不时偷着眼打量我了,还会含含糊糊地唤我娘亲,听得我又是欣慰又是肝颤。

华英却是没有这样好糊弄,她已满十岁,宫里的孩子本就早熟,更别提她这失了亲娘的了,浑身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戒备劲儿。

华英的模样大多随了她的父皇,圆圆的眼睛透着一股子虎气,额头饱满,鼻子挺翘,只是一张小嘴儿常常抿着,令她少了些英气,多了些女儿家的情态。也是天生有之,也许是故意学的他父皇,见了我便是阴沉的一张小脸,很有公主的派头。

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我怕猫畏血,连着三日我在长留宫的各个地方见了五回死猫,两回还是在床榻之上。

本着“事不过三”的道理,我先是睁着眼熬了半夜,抓着了放猫的宫女儿翠儿,命她给这六只死于非命的猫跪一夜经,以消除满手的罪孽。

第四日头上,不要我请,罪魁祸首自发地来长留宫要人了。

“把翠儿交出来,从此本公主再不踏进长留宫一步。”一进门,华英便直截了当地说了她的来意,倒是个干脆利落的性格。

我没能如愿睡到日上三竿,撑着两只因缺觉而茫然的眼睛,只能瞧见那处立着一个气哼哼的影子,便拍拍身侧的床沿,示意她有话近前来说,这大早上的,看不清人就差不多也聋了。

“你又不是我母亲,何必作态。”那个华服的小人儿说道。

皇家的公主哪里看得上这点儿假惺惺的小恩小惠,我也真是睡蒙了心了。可巧睡在偏殿的阿澄这时也醒了,奶娘抱着来了,昨晚上我没能守着他,是以他也醒的这样早。无法,只好把华英晾在那里,先将阿澄哄得睡个回笼。

小孩子睡着了就不好再移动,再要惊了,就不好哄了,失了醒头没睡够时辰,白日里闹觉是自己也不舒服,大人跟着也受罪。

我抱着阿澄,在宫女的服侍下梳了头发,净了面,衣服是换不了了,只好这么凑合着,用了些茶点,我这边一团忙乱,没工夫理会华英,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就玩起了手指头。

她既不肯走,又不来亲近,我没有翁妈妈那样的好性儿,只好先由着她。阿澄在我怀里睡了半日,从美梦里带了个笑容醒来,便有奶妈抱下去擦洗喂奶去了,这几天我都会在一旁看着,今日遇着华英在这里,也不好全然不管,令她杵着。

不看在她金贵的公主身份,我这平白地占了她娘亲的宫殿还有身份,就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

“公主马上要过一十岁的生辰了吧?”我咽了口茶,活动了下发酸的肩背,眼睛一直看着她,便瞧见了她脸上的戒备之色较之前更重了几分。

皇家儿女的婚事,可不是能在手里掂弄的秤砣,其本身就是衡量刻度的秤杆,不是能任谁轻易玩弄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华英确实年纪不大,陛下九位公主,也只有她一人的亲事没有着落,如今一年大一年,又失了生母庇护,我不信她自己心中没有打算。

“没什么意思,只是在家时,常常听见戏台子上唱道公主配状元,好一段天赐的良缘。”我执起放在一旁的绣绷子,随意地刺了两针上去,这副花样打我第一日学针线起就有了,那时是什么个样子,现在也没有多几针,我实在做不来这样的细致活计。

华英站在那里半日没有动静,她还没学会藏事儿,小脸上又是羞怯,又是疑惑,又是不甘心,配着她这样虎头虎脑的小模样,勾起了我在阿澄身上泛滥起来的慈母之心,恨不得搂了她好好在怀里揉上一揉。

“公主做什么不说话?”我笑着看向她,随手将绣绷子一扔,“公主这样的人物,若是不配个状元郎,真是可惜了。”

“你……你敢查我?”华英一张脸涨的通红,气鼓鼓的,实在不能令我恨起来。

不对,我似乎是诈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现在哪里还有第二个状元郎,不就只有谢家哪一个吗?

作孽啊!

我咽下悲愤,只装做不在意地说道:“公主不是也查了我吗,咱们有来有往,日子才过得红火呢。”

我故意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她,把她瞧得更恼了,我虽是满足了心中的怪癖,欢愉的时光总是短暂,片刻后仍要往回顺毛,“谢八公子虽好,只是他身为庶子,公主这样的身份,怕是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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