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将至（1 / 2）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谢太师又道，此时此景，真是一番拳拳之心，忧国忧民。

“臣附议。”

“陛下，谢太师说的是啊。”

“……”

太师身后此起彼伏皆是附和之声，以他为首的文臣们悉数到场，这般立于荒郊野外之中，四野茫茫，残夜未尽之时，竟也不显得形单影只，人气却是兴旺地很。

而苏家适龄的子弟尽在西北，此次春猎无一人到场，这天罚池边波浪滔天，却不见一丝兵戈之气，寒风里瑟瑟发抖的，都是些比我这个弱质女流强不了多少的青衣书生。

周慎命我起身，我便没再跪下去，我不太懂他现在的失落，是抓住我这个形迹可疑的嫔妃令他感到颜面尽失，还是见到在场的各位官员的表现令他心寒，他们几乎是明火执仗般地表明了自身立场，只要谢太师一声令下，便可弃他这君上不顾。

我想，后者的诛心程度该是更甚于前者的。

“依太师之意，该当如何是好呢？”周慎沉吟半晌，开口道 ，他的声音温润如常，我却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春猎祭祀仪式从来是关乎着社稷江山，天下黎民，破环祭祀仪式之人其用心险恶，不言而喻。”谢太师说着话，狠狠剜了我一眼。

这是不屑于上那等“捉奸成双”的戏码了，加诸于家国之大义，我便是与整个天下为敌了，实在是高啊，我连冤也不用叫了，这是死多少过儿也偿不清的罪过。

不只是我，这大逆不道的罪名一旦落实，整个张家和苏家都会牵扯进去。

张家会被满门抄斩，苏家有免死金牌，却也免不了举家流放的下场。

“今夜之事，臣妾自然有不可推脱之罪名。”听完谢太师之言，我便挣脱了竹溪和攀月的搀扶，在周慎脚边跪下，“只是在定下罪名之前，妾有一话要问太师，不知陛下可允？”

“允。”周慎伸手扶起我。

“谢太师，不知您所说的社稷江山，天下黎民之中，皇室子孙在其中占着什么样的分量？”我转向谢太师。

“淑妃娘娘此言何意？”

“求太师解惑而已，不必多心。”

“天家血脉，自然贵不可言。”谢太师答道。

“既然尊贵，谢太师如何看待去岁朝堂之上有要华英公主和亲白蛇国的言论呢？”

“公主受天下之养，便该为天下分忧。”谢太师似笑非笑，“却是娘娘问的奇怪，此事在公主生母尚在时，便有商议，前淑妃娘娘知书晓礼，以家国为重，对公主和亲事并未有异议。”

“何况。”谢太师朝周慎拱手，“陛下也曾说过公主年幼，等到年岁合适，再做定夺不迟。”

“太师或许是误会了，本宫并无此意，华英身为公主，自然有公主应尽的职责，本宫与苏家自当无怨言。”我缓缓说道，心里忍不住冷笑，何止是无怨言，前世华英出嫁时，外祖父拖着老迈残躯一路将公主护送至白蛇国，白蛇国常年天寒地冻，外祖一去不返，临终前留下遗言要在白蛇的千里冰川之下长眠。

他要陪着华英。

“娘娘年轻，不知其中利害关系也是情有可原，就像是今夜这天罚池，娘娘只知天池水美，起的是游玩的心思，却不知凡俗之人沾水便将污秽染入池中，娘娘或许尽了兴，却不想祭祀之礼又得重新来过，大兴土木之苦，也不必要娘娘受之。”

谢太师娓娓说道，他有多恭敬，心地就有多狠辣。他欺我无知，诱我认下夜游失足落水，看似是无心之失，但若只是这样，他一来便忙不迭开口说的那些家国之言，岂不是白费的口舌？

只要我顺着他的话头认下，他身后的大臣们一人说一个字，今夜我的葬身之地便在这天罚池边踏好了墓穴，只差盖上棺材盖的那一步了。

我转念一想，这样的罪过，似乎没有好生安葬的说法。

“太师好心为本宫开脱，本宫自知罪孽深重，受不得太师的好意。”我说道，“星夜至此，实在是有苦衷”

“本朝律法严明，不会因为娘娘身份尊贵而有所偏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公道自有考量，娘娘还是就此认下，免得受那等皮肉之苦，得不偿失啊。”谢太师仍在好言相劝着。

得不偿失？眼看着就要失无可失了，还怕什么呢？

“有些话太师说得，本宫却说不得，望太师勿怪，本宫现在仍是陛下的妃嫔，便是有行为不当之处，也该交由陛下定夺，皇宫内设有内廷司，专断宫廷内围之事，届时来人问话，本宫自当如实禀报，绝无二话。”

“荒唐，如此过失岂止是一个行为失当便可轻易掩过的，巧言令色，无非是想博得主上恻隐……”谢太师没有得来如他想象中简单明了的结果，很有些气急败坏。

“谢太师是不相信内廷司会秉公执法，断定朕会偏袒淑妃喽？”周慎嘴角含着笑，这一回不止是我后背发寒，连谢琪也有些哆嗦。

“老臣并无此意，只是今夜之事非是内宫之事，若是交由内廷司，怕是会招致天下人议论。”谢琪终究是老姜，知道周慎忌惮的是什么。

“父皇害怕天下人议论，便任由天下人非议华英吗？”华英不知是何时来的，冷风里白着一张小脸，也不行礼，就那么直愣愣地瞧着周慎。

。。“哟，公主身边当差的都是怎么伺候的，大晚上的怎么也不披件儿衣服。”冬公公适时高声起来，“鞋也没穿，这是怎么回事啊？”

“胡闹。”周慎低声喝道，那愤怒掺杂的疼惜更多一些。

华英不看她，径直走到我身边来，我忙拉开斗篷将她包进来，挨着我里头一身湿衣她也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