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只怕委屈了姑姑（1 / 2）

吴老爷被砸断了腿，方才你侬我侬的慧娘此刻不知躲到哪里去。鬼罗刹驻足低头，朝着那个痛得面无人色的男人笑笑：“别怕，今日我不杀你。”说完扔下人自顾往前走。

傅桓真和沉香小跑着跟在后头，看鬼罗刹如同一个大杀器，一路走一路打一路砸，吴家庄子如同被鹰闯了的鸡窝，偶有会拳脚的护院家丁来阻，不过也是三招两式便倒去一边，很快前路上再无人敢拦。

幸而鬼罗刹似乎志不在杀人。

傅桓真觉得快有些按捺不住偾张的血脉，看着鬼罗刹一路如飓风过境，无有敌手，竟觉得十分过瘾。这一刻才知道，成为傅桓真以来这许多时日，胸口累积了如此重的愤懑压抑，今时此刻，随着鬼罗刹的打砸，得以宣泄几分。余光里，沉香仍是默不作声，但一双眼直盯着鬼罗刹的背影，眼角脸上都泛着红，显然心绪也是不能平静。

以后这孩子可不能成日交给鬼罗刹带着，否则不知会领去什么歪路。傅桓真稍稍收敛些心神，暗自想。

鬼罗刹一路砸到后院，突然驻足，似乎想起来什么，又折身往着另一头走。刚跨进一道院门，就看见慧娘仓皇的身影。

一见鬼罗刹，慧娘几近崩溃，大喊着救命，鬼罗刹却当她是脚边蝼蚁，看也不看直直走过，留下一堆丫鬟婆子围在慧娘身边惊叫连连。鬼罗刹直走到内室，一手扯开床，脚踢在床后墙上。墙倒砖碎，她欠身自里头拿出个匣子来，用帐幔抹去灰尘，又去旁边柜子里随手拿了块精致的锦缎做包袱皮将匣子包好递给沉香：“背着。”转身又去翻柜子。

被墙倒和墙里出现个匣子惊住一时忘记喊叫的慧娘，见鬼罗刹翻到柜子里上锁的妆匣，顿时慌了，肉疼地扑上来要抢。鬼罗刹眼也不抬，挥手将床头柜上的烛台掀过去插在慧娘面前地上，入地三分。慧娘倒坐在地，额前掉了一缕发丝落在裙上。

“哟，差一点。”鬼罗刹扯了嘴角一笑，掰豆腐一样将妆匣打开，“还不去找你的吴郎哭哭，说我破了你的相。”

慧娘喉间咕噜一声，几乎憋过去。

鬼罗刹从妆匣里头拿出一叠纸，捏在手里甩了甩：“你们夫人这些年家奴的契书尽数在此处了吧？”眼睛看的是女主人身后。没人回答，不过表情也是答案。鬼罗刹笑笑，道，“我做件好事。”说着，两手将契书合在一起搓搓，放开手，落下碎纸末。她将妆匣里的首饰金银一股脑拿布包了，丢给傅桓真：“给你买零嘴。”

傅桓真瞥一眼仿佛被吃了身上肉又不敢发作的慧娘，嘻嘻笑：“谢谢姑姑了。”

鬼罗刹似乎心情不错，拍拍手，转身带着两人从院子出来，走出老远才听见后面一阵呼天抢地。分明还有几个人随后出门来逃往四方。

鬼罗刹仰天大笑，恣意无比，笑声未歇，突然回身提了两人领口，几个纵跃进到另一个院子。

前头是个马厩。鬼罗刹眼露惊喜，几步到了跟前。马厩里几匹马受惊躲避，唯有角落里一匹干瘦白马歪头看看凑过来，打了两个响鼻，头一径往鬼罗刹身上靠。

“瘦成这样，”鬼罗刹将它牵出来，细细查看，“臭脾气不讨人喜欢，饿肚子了？挨打了？”声音很是柔和，与同人说话时截然不同。白马同她挨挨蹭蹭，十分亲密，见着傅桓真和沉香过去，立刻呲了牙要踢腿。“这两个与我一路，与那些人不同。”鬼罗刹拍拍它脖子，歪头示意两人过去让它闻，“来认认人，这是白牙。那是傅家大小姐，那是我徒弟，以后能陪你玩耍。”白牙在两人头上身上闻闻，敌意消减，却仍是不大愿意理会的模样。

“脾气是挺大。”傅桓真点头，心里十分喜欢。一旁沉香显然也很中意这匹明显非常认主的马，只仍板着脸对着马儿认真辩解：“我不是她徒弟。”

鬼罗刹充耳未闻：“白牙是匹好马，如今样子虽然狼狈些，花些时日便能养回来。姓吴的没杀它，恐怕还指望着哪天能驯服。”附在马耳朵边又道，“还好没死，死了我便让这庄子给你陪葬……”

鬼罗刹舍不得让白牙带人，另从马厩里牵出匹马套好鞍，让傅桓真和沉香坐在身后。白牙也不用牵绳，因为回了主人身边，很是兴奋，前前后后地跑。

一路畅行无阻。到了庄外，先前驾来的马车大概被乱中逃走的人驾走，鬼罗刹也不去理会，顾着白牙的体力和速度，不急不缓地沿路离开。渐行渐远，后头的庄子仍旧陷于混乱之中，不知要多久才会发现祸首早已离开。

……

回城之后，鬼罗刹似乎没有停留的意图，即使白牙的体力其实无法支撑长途跋涉。不过傅桓真的顾虑其实多余，鬼罗刹带着两人两马，径直到了码头。

码头靠停着的一艘舢板里跃出来，奔到眼前单膝着地的人竟是张伯。

“小主人，老奴无能。”一贯忠心的老仆面上带着风霜之色，语声也是不能平静。

“张伯怎会在这里？”傅桓真惊喜将人扶起。

张伯道：“那天混乱之下，老奴护不住小主人，叫贼人劫走，四处查访无果时得人留书，言明去向。老爷派人沿路找寻，老奴则依信中所言，先行到此等候。万幸人不欺我，果真等到小主人。”说着转向鬼罗刹行鞠礼，“这位想必便是留书传信的恩人。我家小主人得救平安，多亏大侠出手相助，此等大恩，小人无以为报，若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大侠只管吩咐。”

鬼罗刹道：“我那日见你出手，一身少林硬功已见境界，屈身为奴，想必也是有番说道吧？”不等张伯回应又摆摆手，“我不过是一说，如今我也是给你家小主人做仆人的，谁也说不得谁，反而要请前辈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