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阳城傅府(1 / 2)
傅桓真仔细回忆那位一面之缘的大将军:“信得过。”更因为王公子对梁兆阳的肯定,还有那个掀发于沉香身前低头的“铁牛”。
鬼罗刹半晌不语。好一会儿,才听得她轻叹一声,道:“这世上,最难辨别是人心。君子也有小人行径。小丫头虽然鬼灵精,还是年纪小,记着好好学着识人辨人,免得被人耍弄于掌中。”
鬼罗刹所说应该与白天庄子里的事有关,背后明显牵扯着她大概不会愿意与外人道的过去。
傅桓真无法切身体会,又不愿浮于表面的安慰,因此低头沉默。
鬼罗刹突然起身,扬手将那一壶酒掷于江中,回身说道:“你元气不足,想是有过一场伤病?”
傅桓真点头:“一年前贪玩深冬掉下冰池,差点死了。家里人花了许多心思才将我养到如今的样子。”
鬼罗刹看她一眼:“贪玩?也是,死里逃生吓住了,才有今日的稳重。有人此前教习过你内功,对你的身体有助益,可继续练着。不过你之前伤了根本,再无法修习高深功夫,拳脚灵敏些,比寻常人有耐力些却能做到。”
傅桓真喜道:“姑姑要教我功夫?”
“我应承了来给人做师父,总不能吃闲饭。那小子年纪不大,脾气犟得厉害,又不能打杀了,只能从旁路下手。我瞧着他挺乐意跟着你,有你陪着,他也能学得安心些。沉下心来,好生学个十年八年,定有一番成就。”
傅桓真笑应着屈膝拜下。鬼罗刹在她拜第二下时拂袖将她托起:“磕一下有个意思便罢,你体质不同,我教不得你多少,愧称人师。”
“一言师也是师。”傅桓真执意再拜。
鬼罗刹由得她再拜了一次便抽身不愿受礼:“你是正经人家出身,江湖这一套少理会。我姓莫名玉,你只当请我来做个西席,供养着就不错。”
傅桓真自然应了。张伯上前来,一脸喜色地道谢。
鬼罗刹朝他道:“你身上的功夫与我走的不是一路,今后他们两人怕是与我学得多些,你莫要怪我抢你徒弟。”
张伯欠身:“在下学艺不精,怎敢班门弄斧?何况沉香也并未行过拜师礼,算不得的。”
“你也不用自谦,”鬼罗刹摆摆手,“你出身少林,一身功夫是自小稳扎稳打练起来的,开宗立派也够了。不过大山门的功夫太过板正,讲究炼身强体、突破境界,与我这行走江湖,杀生保命的路子不同。罢罢,也不用多说,今后自能见分晓。那小子的基本功却还得靠你领一领。我开两个方子,你寻机买了药来熬煮,每日给他们泡上半个时辰。七日之后,这丫头便随我开始习练,至于那小子,一日过来两个时辰即可。”又转向傅桓真道,“我在你家一日,便教你一日,能学得多少,还看你的照化。不过你出身富足,出入有人随侍护卫,只需有些自保之力,熬得到别人腾出手来援救也就罢了。诸如此前遭遇,再不会叫你犯难。不过我在江湖上的名头不大好,身份来历上,你恐怕还得想法子遮上一遮。”
“多谢姑姑。”傅桓真颔首应下。
江船一路北上,张伯拿到药方后也不知怎样离的船,连夜入城按莫玉的方子抓药。傅桓真知道时,她与沉香一人一桶的药汁业已熬煮就绪。
按照莫玉的交代每日药浴,初初两天傅桓真总觉得身体燥热,手脚发麻,张伯忧心替她看脉却没看出什么问题,过得几天也就适应,只是一身药味始终掩盖不去。
……
……
五日之后,江船停靠于港。傅家车马于港口等候,接到人后赶着城门闭合之前直入阳城。
阳城坐北朝南,仿的是旧朝京都的建制,横纵共十八条就,其间穿插无数支道,将城划成许多片区。府衙设在城北正中,附建几大政府机构。城东城西各有市集,仿效前朝日出开市,日落闭市。不过据傅家下人说,闭市的法令其实执行得并非很严格,往往年节时,市集甚至会开到入夜宵禁之前。
城南地势平缓,相对温暖,永丰湖周边渐渐成了富人区,傅府便是在湖区占了处好地势修建而成,相比靖安老宅,院落虽不是最大,格局却是极好,亭台楼阁、石山水榭,树木葱郁,繁花如锦,又有鱼鸟成群,珍玩无数,豪奢可见一斑。
傅桓真所乘马车,自角门引入院中,下车后,有管事来迎了往正厅去。
正厅里等候着傅桓真的人,便是这富丽堂皇的宅子的主人,与她同宗同族,休戚相关。
当然,这里头或许也有着那么几个不愿见她安然活着的“敌人”。
鬼罗刹莫玉混迹江湖多年,原本要查是何人主使买凶杀傅桓真并不是什么难事,偏偏莫女侠仗着一身本事难有敌手,做事不喜欢动脑子,那日来暗杀的婆子和帮凶被她一股脑儿杀完——杀完便杀完,毕竟识得那几人来历,也可顺着查回去,绕是绕了些,总归不是全无头绪,但莫女侠认为自己既然是来当西席的,江湖上能不露面就不露面的好……总而言之,她傅桓真全须全尾地到了阳城,该着急的终归是别人,而一着急就会露马脚,看到马脚了再抓出来便是。何况,相比三两下了结了对方,让对方一直活在“我暴露了?我没暴露?”的纠结中且成年累月地纠结,未尝不是更折磨人、更解恨的做法。
虽然傅桓真挺想说,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报复手段,不过一来她现今并没有什么快刀斩乱麻的底气,她也需要时间积蓄力量,二来仔细想一想,让敌人被迫忍受长时间的心理折磨,似乎真的是种很爽的感觉……
这样想着,肩上的伤似乎都再感受不到隐痛了。
傅桓真稳稳站在门前,仰头看着门上先皇所赐“平安富贵”四字匾额,清开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肃容理发正衣,迈步跨进了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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