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恐怕是熟人（1 / 2）

傅府园子里有山有水，山是石头假山，水是一汪池塘。山边树绿花艳，塘中荷叶摇曳，鲤鱼生波。小公子显然是认得路的，不要人指引径直去了池边，仍旧没有好脸拿着石子扔鱼，旁边的几株植物被他拔得光秃秃不见了花叶。傅桓铭作为年纪最大的孩子，谨记着父亲的待客指令，走上去试图以言语讨好，转眼铩羽而归。

对着熊孩子，傅桓真一向罕有耐心，只当作完成任务一样盯着自己脚尖陪站。

却是傅桓胤，站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道：“长姐，煜哥哥喜欢习武，你叫沉香来耍拳法给煜哥哥看。”

傅桓真皱眉，冷冷看一眼傅桓胤，看得小孩瑟缩嘟嘴，但小公子似乎已经起了兴趣，回头来问：“沉香是谁？”

傅桓真忙道：“回公子，沉香是民女院中一个小奴，身份低微。桓胤不懂事，公子不用听他胡说。”

“谁胡说！”傅桓胤直着脖子叫道，“我见过水香和他比试，几下便被打败。”

“哦？水香又是谁？”小公子越发起兴。

“水香是长姐的丫头，还会使马鞭。”傅桓胤大声急道，“水香你过来！”

郡主母子身份高贵，傅家子女能够随行接待皆因两家关系还算熟稔，各自的丫鬟小厮都只能远远侯着等差遣。因为各种原因，傅桓真这时恰好只要了水香跟着。

听见叫名字，小丫头赶忙跑过来：“小姐你叫我？”

傅桓真心里已经带了国骂，想着以往果然大意，今后还需找个更隐秘的地方让沉香他们习武。前些时候，傅桓胤这个弟弟曾跟她讨要沉香被她拒绝，原以为他会去找吕氏或是闹到傅弘安那里，但此后一直风平浪静，她还当小孩子一时兴起转头忘记了，不料今日突然提起，还弄成这样不能轻易带过的局面。

熊孩子果真是世界上最讨嫌的生物。

“给小公子见礼。”傅桓真示意水香。这丫头自来到阳城，原本活泼的性子收敛许多，这其实算是好事，毕竟这世上主仆有别，知道分寸遵守规则会比较安全。但傅桓真总觉得哪一日能让水香回复在靖安时那股活力，才算是她这个做主子的有本事。

水香转过去给小公子磕头行礼。

小公子看着跪在面前的八字眉小丫头，有些疑惑：“就她？这么个小丫头？也会使鞭？”

水香也许还没弄明白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傅桓真也要恭敬对待，更不敢怠慢，老老实实道：“婢子使得不好。”

“当真会？”小公子双眼一亮，令自己的常随去找鞭子。郡主带来的侍卫就跟在一旁，小公子的常随跑过去问侍卫要了鞭子过来。

水香看看鞭子摇头：“这马鞭太长了，婢子使不成。”

小公子越发确定水香当真是会的了，兴趣更浓，连连挥手：“去拿你平常使的过来！将那个比你厉害的小厮也叫来！”

水香看看傅桓真。

眼前的男孩身份摆在那里，郡主之子，是目前她和沉香都惹不起的人物。尤其此刻这小子激起性子，怕越是遮拦，越是适得其反。方才已经见识过郡主母子相处的情形，要想靠郡主来管束，也是白搭。

傅桓真点头：“我有些头晕，让莫氏拿药过来。”她身体不好众所周知，以此为借口唤莫玉过来，若事情不好弄，干脆叫她带了沉香跑掉。

水香应着起身跑走。傅桓真收回视线时，瞥见傅桓胤朝她露出略带得意的笑容，恶作剧成功一样乐滋滋的，一时间真想将这熊孩子揪过来暴揍一顿，让他从此长个记心。

不急，不急——傅桓真表面上不为所动，内心默念着——时候一到，你和你那个妈欠过我的东西，我会一样一样找你们讨回来。

没多时，水香和沉香一起到了，后头还跟着莫玉和张伯。小丫头精灵，将她身边两个武力值最高的人都叫了过来。

待几人向小公子行过礼，傅桓真借着吃药的机会，暗示莫玉顾着沉香，却听见旁边小公子“咦”地一声，循声看去，见小公子瞪着沉香，神色初时疑惑，渐渐惊诧。

见到小公子这样的表情，傅桓真心里咯噔一声。

沉香如今八岁，身量长高不少，毕竟出身高门，虽经历过风霜，但在傅府这些时日好吃好穿将养起来，又跟着莫玉和张伯习武，看上去身姿挺拔、眼神清明坚定，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在场的少年，抛开衣着不说，倒是只他能与郡主之子比肩。

但很显然，小公子惊诧的一定不是沉香的外貌和气质。

反观沉香，行礼起身后，垂首敛目，丝毫异样也无，但傅桓真与他相处时日已长，知道他其实并非如表面一般平静。

——两人相识并非没有可能，年纪相若，都住在京城，生活圈子难保没有交集。

过了会儿，小公子突然变了脸色，凶巴巴上前两步，喝问道：“你会武？”

沉香不抬头，屈身道：“贱奴随府中武师学了几式。”

“贱奴？”小公子喃喃重复，一副难以置信之色。

“他打得可厉害了！”傅桓胤叫道，“你跟他比过便——”

“弟弟！”傅桓真沉声喝道，“贵客面前这样大呼小叫，太失礼了！父亲的教导你又记得多少？一个下奴学的几下假把式，你偏要拿去跟公子爷相提并论，是什么道理？”

“下奴？”小公子又跟着重复了一遍，声音提高。傅桓胤一脸不服气正要还口，听到小公子这一声语气有些异样，转转眼珠缩回去不再说话。

“不错！”小公子脸色阴沉地点头，“既然是下奴，自然不能脏了小爷的手！叫我的侍卫来陪他走几招，傅大小姐应当是不介意的吧？”说完转身退后，招手唤了个侍卫过来。那侍卫身材高大，脚步稳健、气息内敛，以傅桓真如今的眼光看来，知道是个难得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