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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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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火游荡。

李青颜背靠在了碑上屏息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血海之渊的地底下是一潭正在静静流淌的腥浓血水, 山洞中, 尸腐之气重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却也正巧掩了她血毒发作之余的一身血气。

她披着这样一身的血, 倒像极了地狱的罗煞子,便是叫那些恐怖的残尸人蛊也纷纷避绕她方。

“当不愧是药还生。”见薄的唇微勾,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巫魖大人。”

“要解这溺厌蛊只有以活人之骨取髓血练,他药还生自是断不会为了求命而沾了这鲜血。”身旁的鬼火幽冷, 火中那一羽羽的冥蝶掀翅而飞, 偶有一尾蝶落在他的肩上。巫魖拾起了那一尾蝶, 让它栖于自己的食指之上, “囚了这么些年, 他当还是不肯松口。”

指中的蝶, 微颤着青萤的羽翼。

“巫魖大人可要下令用刑?”蛊侍问道。

“不必了,对他用刑只是脏了我的刑台,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那羽蝶咬破了他的指吮吻着流出来的血, 待它喝够了巫魖便抬手让它飞远他处, “对付这等人,要摧毁他得从内而致, 诛心为上。”

李青颜贴着碑石屏息凝神的听着,她听得不是很真切,却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那……?”蛊侍一想想不到其它的办子。

“解了他的镣铐,将他捞上来见我, 如今世殊生变, 这一次断容不得他再拒绝一二。”

“是。”

李青颜思忖着。

那方渐渐的没有了声音, 半晌,她自石碑后警惕的探了出来,凝神之间便发现这附近早已没有了其他的人。

血海浮沉,周围只有几色幽幽的鬼火燃于空中。

去哪里了?

她原本没想到能这么快见到巫魖,那些积聚在心里的疑问,唯有在找到巫魖以后方能大白。

李青颜沉默了一会儿,覆手将袖剑重新收回了袖内。

巫魖此人的身份还未弄清楚,在这般的情况下,她若贸然闯出去直面见他,便太过危险了。

“……”这样想着,李青颜走出了碑林四下找着机关。她断要看一看这巫魖是何方的神通,此时来到这血海之渊找药还生又为何事。

——

南栖殿。

案上的那盏见薄的灯烛烛火昏错交晦。

一室金色的纱幔经这入窗的寒风成卷,直起了一晕又一晕的涟漪。

“呵,这和说的不一样啊。”

“你非她,自是不一样。”

“和尚偏心。”

“自来偏心。”

玄无被他一把压在了床柱上,一张脸直挤得快要变了形,她却是嗬嗬的笑了起来,“和尚,我便是你心中的她,又与她有何不同,你也当真是不会怜香惜玉狠得下手。”

“你非她,自是不一样。”

“我并不介意你把我当作那个女子,与我欢好各取所需,岂不快哉乐哉?”

“你永远也不是她。”明灯说道。

玄无眯了眯眼,见他这般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便作冷笑了一声,“和尚,你自己亦知道,你心里的那个女子早已被你亲手所葬,一个死了的人又有什么好的?”

“咚!”是鼻翼狠狠地撞在柱方上的声音,玄无吃痛的闷哼一声。

明灯一手卡在了她的后脖上,依旧是那般风清云淡的僧眸,如似古井沉定无波无澜,“她何谓,由不得你来评说一二。”

“和尚过份,明明你心中的她是我这般的容色,却偏生说着我不是她。”

“……”

“你曾经心里怎般的想着,如何爱她,如何想她,如何在梦中交颈厮磨缠缠绵悱恻。”玄无被他一把摁在柱子上脸直被挤得变了形,却还是不忘嘲笑着他,“呵,做了和尚又如何?你的那点心思可瞒得过天下任何人,也别想瞒过我心魔玄无。”

“如此说,你这是在提醒贫僧杀人灭口?”明灯说道。

“……!”

玄无闻言挣扎了几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确是我心中的她,曾经的她,但也只是曾经,只是曾经她的一隅她的一色。”明灯一手擒着她,眸色见深的说道,“却终不是她。”

“……”

“我爱的是她,是她此人,是她全部,不是为贪倾城颜色温柔几许。她善,我爱,她恶,我怜,任她作何模样,于我心不变,依旧是她。”

话落。

明灯如掀锦缎一般的覆手掀上。

瞬间——

三丈软红拂掀而起,那一件如盛火骄阳一般极见华丽的嫁衣似蝶翼一般轻然落在了衣架上。

心魔,彻底消散湮化。

从此,那个面容皎好如似云中仙的女子便一做红尘故。

大漠的月正照着寒夜,外殿是一片集召蛊师的钟声四起,却惊不动他的半分神色,不比外面的喧闹与急步,南栖殿中是一片风过的寂静。

那月,透着那一扇小窗斜射了进来,正照着他菩提僧衣,照上那一件披挂在架上如火的嫁衣。

“阿弥陀佛——”

明灯双掌合十神色自定,只在敛目下长宣了一句佛号。

——

李青颜在血海之渊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处不眼的边隅之地察觉到了那块壁砖的不对劲。

人蛊无神的游走着。

偶尔自身后传来几声如似猛兽一般撕咬饕餮的声音。

机关重门再一次缓缓地开起,守在门内的蛊坐听到了异样只感一阵风吹过不由得惊了起来。

“什么人?!”

“谁!”

鬼火游荡。

血海之渊只有几个破败的人蛊没有知觉的在石殿前来回走动着。

“没有人?”

“怎么会,那这门怎么突然开了?”几个蛊侍惊魂未定的四方查视着,却如何也找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如似撞见了鬼一般。

李青颜一身黑色的斗篷无形的融合在了这片黑暗里,她微侧了侧头,见那几个没有一人察觉,便拂衣往前深入。

里内的草药之气颇重。

不同于外面遍地诡怖的人蛊与兽尸,这里却华美如似一座地底宫殿一般。

谈话声渐明,李青颜自来警惕慎重不敢太过靠近,只敏锐的贴着山壁藏在了一方死角之处。

药斗四立。

一方金色的小秤正左右称着不同的草茎,似是因为份剂的不均匀而不时上下摆动着,捣钵立于案上,里内还盛着没有完全碾烂的草药,地上则是三方明火小炉正煎着小剂。

屋舍之内正中的药鼎正生着火炼化新丹。

“你是说暮雪已带着药引进了血海之渊?”药还生正在配药的手一顿。

“有兴趣见你的乖徒儿一面吗?”

“不劳费心。”

药还生顿了一会儿,继续忙和着。

小炉中焚烬的炭灰忽然塌了下去,刚从极地之渊捞出来采尸而医的药还生这会正穿着一身青色的布衣,一身的草药气非常的重,倒也因这味的浓郁而掩盖住了所沾到的尸腐之气。

他此方满身的疲怠,见着小炉的火薄了折去添了几炭,又揭了药炉细看着药煎的情况。

“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巫魖立在一旁道。

“我自清楚。”

“你当真想清了?”

药还生将盖子覆在了炉上,道,“两日后便是奉毒宴了可是?”

“嗯。”

“这一次,你又要血祭多少人来练蛊?”药还生问。

“全部。”

掌扇生炉的手一顿,药还生沉默了下去。

立在外面正贴着山壁的李青颜骤然听闻这一句话眸子便是猛地一缩,犹见的越发的生冷了,她微微侧过了头面色霜寒的凝神听着。

奉毒宴是极地沙漠中的盛宴,族中以尊巫毒神止夜为上,祈他能吸纳族中百病得解去百毒。

犹成奉毒宴。

而如今在这场明面上的祈神盛宴实质竟是一场血祭之宴!

“……”

巫魖长身而立却是不动神色的侧眸而望,随即,他视线又落在了药还生的身上。

巫魖轻笑道,“如今药引入身血海之渊,化蛊之期只是时日耳,药还生,你可要想好了,若待血蛊破茧你便没有一丝利用的价值,那时,可不在是被囚困在这里这么简单的事了。”

“哪怕真做了化蛊成王,我也依旧可以一解。”药还生神容冷冽。

“执意寻死等到那一日,本座自会成全你。”

巫魖说罢便往折头离开了这方极暗之渊。

鬼火幽若。

李青颜全然贴在了山壁之上屏息凝气的望着他从自己的面前走过,纤薄的冥蝶如似探路小灯一般的飞在了他的面前。

黑袍,墨发,望不清那兜下的脸颜。

他……究竟会不会是顾白戚?

李青颜的视线顺着他的身影移动着,像是在做思量,若她这方出手交战,在对方的地盘之上,能胜取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不得妄动。

冥蝶自眼前飞过,细长的垂尾在空中划过一丝细微的萤光。

沉重的机关门缓缓地落了下来,闭合。

等到完全确定外面没有一丝的声响后,李青颜方悄然的从山壁的死角当中走了出来,此下不宜打草惊蛇,要见巫魖,待奉毒宴后她自有信心与之一见。

血海之渊再入甚难。

眼下会见药还生才为之当要。

药斗半开,案桌上的那一架小秤正悬挂在一方石掌上,左右的秤盘不时上下晃动着。

药还生正立在药斗旁翻着医书,似乎巫魖的来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听见了有极轻的脚步声。

他从医书上抬起了头,原是当那喜怒无常的巫魖又折了回来,却不想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却是愣了愣。

是如巫沼门之中的蛊师着穿无二异,黑袍,帽兜,冷戾的眸。

是一个女子。

“……你是?”他在这血海之渊数年,除了残尸人蛊之外可谓是再也没有见过活人了。

李青颜在他面前站定,但做拱手一礼,道,“在下万魖宫护法李青颜,见过药医前辈。”

“万魖宫……”药还生一手托着医书似乎没有回神过来。

“得高徒所引入身血海之渊有事请教前辈。”李青颜将暮雪给她的信物递了过去。

“……”

药还生似乎还没回缓过来见到活人这一个事情,只待接过了那枚信物,才猛地回过神,只手握住了那枚信物,望向了李青颜,“是小徒暮雪让你来见我的?”

“正是。”

“我徒儿可还好?”药还生捏了捏那枚还有余温的信物。

“受擒为俘,她随药引衣莲一同进了血海之渊,但前辈可以放心,他们二人自可安然出来。”

“是吗……”

药还生闭了闭眼,随即睁开了双眼望向了她,“不知护法找我有何事?”

“我此来但为两件事,一则找寻副宫主顾白戚同共出战三月之期的知返林。”李青颜说道,“我听她所说,当年副宫主身陷极地沙漠患了失心疯,是前辈救了他。”

药还生想了想,点了点头,“确是。”

“不知前辈可知道他此方身在何处?”李青颜问。

“我受囚于血海之渊已有数年,对外界之事早皆数模糊的很。”药还生苦笑了一声,“恐怕是要教护法失望了。”

“那当年前辈将他治愈之后他又往了何方?”

“……”

药还生细想了一下,随即放下了手中的医书,神色有些怅然,“当年,我并没有治愈他,只是那方他癫狂暴戾迫于无奈我将他锁在了地渊之中,犹其是那时他体中的一线蛊暴动全身几遭蛊兽的咬食。”

“一线蛊?”李青颜顿了顿。她知道顾白戚擅毒,却鲜少听到他用蛊。

“一线为生,生死一线。”

药还生说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体内便有着用过一线蛊的痕迹。我曾用银针探过他的内腑,知他魔骨全废脏腑皆死,想必便是因此引了这一线蛊做骨,由而成了一具活尸。”

李青颜一顿。

记忆中是漱白山上漫天飞舞的红雪,是那如血絮般飘落下来的血裔,那个轻狂的少年负着一柄饮血剑在那无相诛魔阵中自废了一身的魔骨。

二十余年的修为,尽毁于一旦。

李青颜自心底无声的一叹,她睁睛了眼睛望向了药还生,再问,“那么前辈知道当年顾白戚来这极地沙漠是因何缘故?”

小炉正沸。

药还生沉默的说道,“当年巫沼之门其首鹤杀有破沙海东进之心,其中东廓首当其冲便是一个叫做嫦皑的地方,嫦皑,只与西淮隔了一水之川,是不少西淮人喜欢嬉游的地方。”

嫦皑。

一带青川柳绦迎风,是开得正艳的小荷粉嫩娇羞,有一叶小舟载满了早开的莲缓缓游过池中。

“我听过这个地方。”

李青颜忽然说道,她莫名觉得好笑的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说顾白戚是为了保护嫦皑的百姓而不惜身犯极地沙漠?”

若说是旁人有如此无畏大爱心,她尚觉得不甚奇,但若说顾白戚如此做倒实在令人不由发笑。

药还生缓缓地摇了摇头,“因为嫦皑是他所爱之人的故乡,他来,只为了那一人,为那一人在,为那一人所爱,为那一人安然,而将这巫蛊之祸彻底封绝在了这沙漠里。”

李青颜一时无话。

这倒真像极了他顾白戚的作风。

旁的人他从无心管顾,谁生谁死,谁哀谁乐,皆不曾有入过他的心。他走的极端,爱的极端,只将所有的感情倾付于了一人身,为那人爱所爱。

痴人,当真是一个痴人。

那壁上的女子像掩目静立,额心中的那一抹剪香雪纯而无暇,美的让人惊心。

李青颜抬头了头,转而问道,“除此之外,不知道前辈可知道这巫沼之中那颗孕化天地邪毒之气的蛊源之心所在何处吗?”

药还生望向了她,“那个东西,你动不了也不能动。”

“为何?”

药还生张了张正想要说什么,却猛地惊了眸,疾声道,“小心!”

“锵!”袖剑出刃一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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