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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章倒计时(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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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乘鹤眸子沉了下去,“我等为除恶而杀,怎可与之同论!”

“施主可杀过人?”

“杀过奸人。”

“可沾过血?”

“沾过恶人颅血。”

风乘鹤望着他,冷冷道,“那个妖女所铸下的罪,断不是你一两言能够为之洗白的了的,明灯大师,江湖人行事自有江湖人行事的方法,任你在巧舌如簧,也不可能将黑的说的白的,江湖中有的事,只能以血弥平。”

“阿弥陀佛,贫僧此说非是为李施主辩白。”明灯持着佛珠,抬起了眼望向了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贫僧说过,救能救之人,这个人可以是那位李施主,也可以是诸位施主。”

“……”风乘鹤微皱起了眉头,显然不曾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明灯道,“如言一念之间成佛成魔,由得仇恨蔽心,沉沦于无间地狱,便一作了人间的修罗魔。李施主如是,此中前来的诸多施主亦多数如是。既然诸位施主皆知李施主所铸血罪滔天,又为何要步她后尘?”

以血成血。

以杀铸杀。

便如一个永无出口的死循环一般,永无止境的迷离其中。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贫僧但且希望诸位施主能放下心中的杀念,此念,有李施主如此前鉴在前,一念,迷离成魔。莫要因了仇恨与痛苦而失了本心,一再造杀,一再铸孽。”

那双血红的魔瞳,是只看得见鲜血的腥红。

若一个人往后的生命之中,于这世间万千色彩,只能看见这样的一抹颜色,何其可悲。

持掌的僧人,面若菩提双目慈悲,一如案上佛。

小角檐之下,李青颜站在高塔之上静静地望着外门之中的那一位僧人。见他身披袈裟,见他眉目慈悲。

“贫僧说道,此事可以交由明灯处理。”照和见她不在强挣,便松开了擒住她肩胛的龙爪,合掌揖道。

“老和尚,将我交出去,不是正好吗?”李青颜道。

“施主既在菩提寺中,我佛自然可庇施主一方清静。”

“……”

李青颜沉默了一会儿,微侧过了头望他,“真不知是你傻,还是你当我傻,将我交出去,我难道不会自己跑吗?”

“阿弥陀佛,施主既是可渡之人,佛门自然愿意一渡。”照和道。

“不。”

李青颜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老和尚,这世间从来能救自己的,不过只是自己罢了。”

“故而有得天下无佛,无下无魔之说。”照和道。

李青颜侧头望了他一会儿,随即收回了视线,“因为佛魔在心?”

“然也。”

照和道,“佛门渡,渡人的佛魔一念,为这人生百年,倥偬岁月,诸多的事,佛祖纵使在多加指点,却终不可能代人过活,到头来最后怎样做如何走,如何的取舍在于自身。”

“……”李青颜无意识的握起了笼于袖中的手。

“佛魔在心,与其说施主是魔,明灯是佛,倒不如说这些因仇恨所蒙蔽而成的心是魔心,怀得如此魔心,施主是魔,生了嗔念的明灯亦是魔,这些怀杀而来的施主亦是魔。而反之,则可为佛。”

明灯要一渡她的善,渡善,在解她造杀之念,在解众人铸杀之念。

外山之门。

武僧的罗汉棍立定如林,尊者合掌一宣佛号,明镜与明心合掌而附,见明灯身披袈裟手挂菩提佛珠对上了风乘鹤一行人。

明灯此话一落,却是非但没有平息众怒,反而如似火上浇油一般,一时恨怒之声高涨而掀!

“荒唐!这妖女犯下如此弥天大罪,血戮江湖,多少怨魂亡灵,多少人死不瞑目!你这妖僧竟也有脸面叫我等放下,过往不咎?!”

“愚昧极之!死秃驴,你可知道,纵恶行凶便是与凶手无异!”

“和尚!受害不在你身,你还真可以如此轻淡的说出放下仇恨!凭什么?!就凭你这三言两语便能让那妖女脱了这血罪?!这妖女残杀我儿,我便是死也要为我儿报仇!”

佛可以渡人一念之间,但是如何的取舍却终究是在人己身。

一如照和所言。

不意外会有落下来的掌,明灯便是斥掌一甩佛珠,卷扫过了挥来的掌力,折掌之下分化了他们的力道。

“贫僧说过,不会为李施主辩白。”明灯道。

“言至于此,还说不是辩白?!”

“贫僧只望救能救之人,仇恨蔽心,李施主如是,诸位施主又如何不是?就如同李施主一生杀念而成杀孽,迁怒他人,甚至血洗满门,诸位施主又何尝不在步她的后尘!”

缠上掌腕的佛珠微凉,一锁。

明灯一举制服了攻来的几人,这个在亡命之余一直只在庇护那个妖女,不曾出过一招一式的僧人,见他道,“施主,前鉴切切,不可重蹈覆辙失心成魔。”

被他一力制住的那几个人挣扎了几下,却见丝毫不见动弹,便更是恨怒交加。

“那等血债我怎么可能放了!”

“我儿的性命!我师门!怎么可能就这样一了百了!”

“和尚,都说一入空门四大皆空,你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人惨死他人手是何感觉?你又可知道这四百余天内,我如何渡日?成魔如何!可别忘了,便是这妖女所说的,若不成魔,又如何杀魔!”

恨怒之词渐渐的转成了声声悲切的血泪之字。

悲那爱恨别离。

痛那失之阴阳。

如何放下,世人皆知执着苦,但有的东西又如何放得下,那是对于一些人来说,支持他所活下去的一切。

不可放下。

是谓,众生苦。

佛珠锁脉,明灯一手持锁着佛珠静默的望着眼前一点一点扭曲而成的的狰狞魔面,他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悲切。

便起手收回了佛珠,道,“贫僧明白了。”

失了佛珠的钳制,心中悲恨交加的人却是一时瘫倒了下去,得袭洱一旁的少侠扶了一把。

尚不得站稳。

却见眼前的僧人解开了身上的袈裟,将那一件宝华莲服放在了山碑之上,跟着抬头将手中的菩提佛珠挂在了一旁的树杈之上,他但穿着一件白衣的善衣禅服走向了那几人面前。

听见了声音,察觉到了有人向自己走近,那尚在悲恨之中的几人怔怔然抬起了头。

不及看清,只见有一人一拂长衣跪了下来。

听得那一声清音。

“贫僧明灯,愿代李施主一受诸罪之惩。”他道。

他要渡她的孽,那些非鲜血洗不去的孽。

“你……”见他跪下去的时候,便有人怔住了。

“妖僧,你果然与那妖女有私!”

“简直辱没佛门!”

一时之间,讥言四起。

见那武僧手持法棍金刚怒目,自有棒喝妖魔之势。

“……为什么?”悲恨交加瘫倒下去的那个人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僧人。

僧人睁着双眼,即使耳畔的污言侮字愈加的不堪不入耳,他却依旧目色平静。

明灯道,“因为李施主和施主一样,皆是人欲之罪下的受害之人。”

……

“薛兄,怎么了?”菩提寺外山之门,在一旁的石阶之上,一旁的一个白衣少侠扶了一把身旁有些神色恍惚的人。

旁边还是有不少叫骂着妖僧、淫僧的人。

“?”

薛寻真愣了愣,回过了神来,“哦,没有什么。”

“真不知道那妖女修了几辈子的福气,临死之即,竟然得了这样一位和尚一心渡她。”小门之外的人没有与万魖宫有着直接的仇怨,见着如此情景,却是心中的感慨更深。

想着,又捅了捅薛寻真的胳膊,道,“兄弟,瞧你刚才神色恍惚的,想什么呢?”

薛寻真定了定神,却是摇头,道,“没有什么。”

只是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已死的故人,在这个僧人的身上。

在僧人解下袈裟的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个推开了那个哭得梨花带雨少女的女子。在僧人缓步走向那几名这次受难最重的几名遗子,他想起了那个女子走过时衣摆上的祥云鹤衣,额心香雪。

恍惚之间,在这个僧人的身上,他看到了逢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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