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相聚时（1 / 2）

十五之夜。

今夜晴好，明月如轮，滚滚东来，照着这世间每一个花前月下，分离和相聚的人。

雁留声已经收拾好行装，整理了衣冠，还偷偷拿出镜子来画了眉毛，对镜左右端详许久。他正在梳妆打扮，已经有人在门口敲门了。

“雁子，还没好么？”

雁留声将门打开，治平倚着门框，怀疑地盯着他。

“你在干嘛呢？”

“什么？”

“鬼鬼祟祟的……你用了香么？真好闻……”

雁留声脸一沉，将他推开：“别胡闹。梁兄呢？”

“还没回来呢。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能去哪儿啊？方才你就说他出去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谁知道？这大晚上的，他平时都不爱出门，偏偏今天晚上失踪了。你到底跟他说过没有啊？”

雁留声想起那夜，梁宣满口答应的情景。前天，他们约好要在十五去喝酒，就当答谢梁宣的镖下救命之恩。当时答应得满满的，怎么这会儿不见人？

两人走到客栈门口，雁留声将迎客的活计叫到一边：“等会儿某某某来了，若是找我们，你就说去了城南的德兴阁。”

治平跟雁留声走在人声吵扰的大街上，乐道：“到底有什么好酒好菜？快透给我听听！”

雁留声得意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我请客，自然不会亏待二位大哥。”

☆☆☆

金陵城南。

德兴门外。

柳树间，一轮明月悄悄爬上了枝头。

树下，一个婀娜的身影静静独立。

四年的等待。到底有多长？今夜他才圆梦。

眼前此人，此景，正是多少次午夜梦回，唏嘘感叹而渴求不得的。

可是他的心情，却没有之前设想的那么激动。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让他的热情变得不如从前汹涌了？

远处的人影转过身，正好看见他站在这边。

闻琴的眉眼，微笑，悉如昨日，甚至更加清丽动人。

一如他设想的那般。

“咱们……咱们先找个地方坐，好么？”梁宣张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搭眼往地上一瞧，柳树下面哪里有位子？

“咱们到别处去……”

“不，就这儿吧……”闻琴拉住他的胳膊。

梁宣倚在柳树下。闻琴默默地立在他身旁。

她什么话也没有。

仰头看去，只看见杨柳的枝条低低垂下，好像情人依恋的双手，又像离别的泪珠。

斜对面，可以看到远处有一家酒楼，正是毗邻德兴门的德兴阁。

☆☆☆

德兴阁上。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瞧，这么多人！今夜十五啊，大家肯定都出去游玩。我想阿宣肯定也跑出去透透风了，所以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吧？”治平对着雁留声尴尬笑了笑。

雁留声也朝窗外看去，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情。酒楼上这些人都已开始吃喝，只有他们这一桌，饭菜都还没动。

再不动，只怕便有些凉了。

“什么啊，出去透风，也不能不回来吧？”雁留声埋怨道。

治平嘿嘿一笑，拿起酒，小小抿了一口：“阿宣他以前，每到十五，就常常在夜里出去的。我们都习惯了。”

“他这么个呆子，能出去做什么呢？还是在十五……”

“约会呗！还能干嘛。”

“约会？”雁留声身子前倾，“跟谁约会？男的女的？”

“你平时看起来聪明绝顶，怎的今夜这么傻？一个男的，去约会肯定是见一个姑娘啦！”

“……”

“那时候在泰山，每到十五，阿宣就会一个人出去。到桃花峪……他跟闻琴师妹就在那儿见面。……阿宣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其实我们怎么会不清楚？大家又不是傻子。这样子一直有三四年呢，都是逢月圆必去。”

“逢月圆必去？”

“那是自然！有一次，我记得那天十五正好赶上下雨，没有月亮了。阿宣那几天又生了场病，他还说胡话，挣扎着就要去。我们几个人都把他摁在床上，这才罢手了……后来，闻琴师妹居然来了，在玉泉寺照顾了他整整一夜。啧啧……这一对儿，真是让人唏嘘啊。”

雁留声一直默默听着，却并不发言。忽然拿起筷子，道：“平哥，我们吃饭吧。”

“不等阿宣了么？”

“……也许他不久会来的。”

治平点点头，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治平却总觉得雁留声有些黯然，并不开心。他便想办法来热闹气氛。

“其实阿宣这小子也挺懂风情的，虽然有时候傻乎乎的。……十五月圆，花前月下，想想都激动！雁子，你看，但凡是个正常男人，看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样的光景，谁能不心动？若是等在那里的是个美女……”

“你能不能喝酒？”雁留声拍了下桌子，没好气地道。他喝了一口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放在桌上。只听啪的一声，那酒杯都震得响了起来。

治平的话咽在嘴边。他不知道雁留声又是哪里不对了。总之此人性情变化快，他也不是第一天才了解。

他拿起酒杯，跟雁留声干了杯酒，往窗外瞧。

那边正好有柳树，树下还倚着两个男女。

“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那边就有俩约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