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弦惊座上客(2 / 2)
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扫了眼那宗肃端,椅子便落在地上;众人均十分惊讶,因为这椅子落地并不是因为丝弦抽走,而是金衣人以手带丝弦,将椅子放在了地上。
试想这丝弦如丝一般细滑,难以着力,金衣人竟能将弦使得如同手一般灵活,这里面的功夫着实了得。
梁宣吃惊不已,低声问身旁老者:“老前辈,这位神秘人是谁?如此厉害?”
“他就是黑衡山的掌门人,宗肃端与石万全的师弟,司徒博云。外号‘霹雳弦惊’!”
金衣人缓缓走向座位,那宗肃端还不肯罢休:“司徒博云!你今日便是来搅局的!以为我不知?老头子今日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坐上这椅子半寸!”
嗖的一声,他手中一掷,向前腾空扑出,半空中一个圆圆的物事旋转着便向司徒博云飞去!
司徒博云向后退三步,腰间抽手,丝弦倒卷,竟将那圆滚滚的物事卷住,“崩”的一声响过,音似鼓角!
宗肃端外号“鼓角争鸣”,所长兵器便是鼓。南岳衡山派与音乐颇有渊源。石万全、宗肃端、司徒博云所长琵琶、鼓角、丝弦,皆与音乐有关,外号更是如此。
宗肃端“呸”了一声,鼓角被琴弦卷住飞回,身子却早已在一丈之外;怀中抽出一只大鼓,横过鼓面,猛拍鼓身,翁然一声巨响,响彻场中,空中飞悬着的鼓角琴弦纷纷后退四散,丝弦撤回;司徒博云大喝出声,一脚踏在地,腰中又是连声弦叫,琴弦三四根全都从空中展开!
丝弦还在空中就已如蛇如龙,吐着信子、发着声音,向宗肃端扑去,宗肃端冷笑数声,大鼓连敲数下,翁然震动,丝弦被震落几根;他又长臂探出,大鼓在空中飞旋,倒擦着丝弦,空中闪现出火花。忽听得“嗖”的一声,一个细小的物事从鼓弦中央穿过,将两人分隔开。
司徒博云和宗肃端站在两边,宗肃端已经微微气喘,司徒博云却似乎一丝事也无。原来方才当口儿,是石万全从地上拔下银琵琶骨上的一枚定音骨,将两人兵器打开,止息了战斗。
石万全微微愠怒:“二位师弟,今日是愚兄金盆洗手的好日子,往日的恩怨,就不能搁置一边?何必当着天下英雄师兄弟们的面,闹得如此不快?”
司徒博云冷哼一声不语,归座。宗肃端愤然不平:“师哥!此人勾结匪帮!将我衡山派弄得四分五裂,若不是他,师父他老人家怎会被气走?衡山派怎会有黑白之分?若这样的人,还能算衡山派之人?我宗肃端至死也不服!”
“那你便去死吧!糟老头子,顽固不化!”司徒博云啐了一口。
元地书是泰山派代表,在众人中自是为大,便开口劝道:“宗师兄,司徒老弟既然远道而来,便是石师兄的客人,你又何必咄咄相逼?大家暂且不去争执,和睦相处,岂不是更好?古语有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恩恩怨怨,都不过是过眼烟云,百年之后,谁又能记得谁的是非曲直?倒不如各自携手言和,既往不咎,风流云散罢!”
他这一番长言废话甚多,又不切要点,反而掉书袋、文绉绉,在场群雄都是粗人,听得半知不解,更有不少人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黄英在旁边,脸色便越来越红,禁不住低咳了一声。泰山派众位弟子们也略显尴尬。灵枢偷偷低笑道:“梁大哥,你这位师叔可真是说话干脆得紧,掉了这半日的书袋,竟没一句得力的。简直是跟没说差不多。”
梁宣脸色郑重:“元师叔读书百遍,自有其道理。”心中却道:“原来元师叔的脾性还是跟以前一样。”
不过这样一来,场中气氛反倒有所缓和。石万全拱手:“多谢元师弟说和。”
“哪里哪里,在下只是出言奉劝几句,有道是……”元地书话匣子还要再继续打开,旁边宗肃端却忍不住了,怒道:“元师弟莫要多说!不信你且先问问,这厮中道前来,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司徒博云冷冷一笑:“恰恰相反。我是来捧场的。”
元地书微微惊讶:“此话怎讲?”
“我方才在外听得这场中喧哗,大家纷纷劝石师哥莫要金盆洗手。我听了,深深不以为然。”
元地书问道:“哦?那你以为如何呢?”
“今日石师哥既然要‘金盆洗手’,那便断断没有撤盆不洗的道理。”
宗肃端怒道:“呸!妖人!还敢说你不是来搅局的?那你方才明明一进来便打翻了金盆,却又怎么说?”
司徒博云眉毛一挑:“那是因为我这个做师弟的没来,这座位上的空位还有一个,师哥便不能洗手;我还要亲自见证师哥金盆洗手,再作大计。”
宗肃端听了,问石万全:“师哥!怎么,那一个位子,你竟是为这个叛徒准备的么?”
石万全脸现难色,不知如何答话,司徒博云仰天狂笑:“万全师哥,你我此前说过的话,可还算话么?”
石万全脸色一白,呆了半晌不答。
“怎么?师哥竟想要反悔不成?”
石万全昂首:“大丈夫一言既出,岂能更改?我石万全答应了你,便会做到!”
场中之人面面相觑:这两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到底石万全答应了司徒博云什么事,能让他如此难以启口?
贺兰明月忍不住道:“石师兄,到底是什么事?难道你今日这退出江湖,当真只是儿戏?”
石万全脸色惨然,低头不语。
司徒博云狂笑:“这位小兄弟年纪不大,说话口气却不小。”转过身,走上几步,对贺兰明月眯起双眼冷笑:“退出江湖?这江湖就在你眼前,就在人心。这世上只要有人,有纷争,便处处都是江湖;江湖又怎能是一句话,便能说退就退的?”
梁宣听了这话,暗自点头,只觉他这句说得甚是有理。心道:“此徒虽投靠邪道,但对江湖却可以说早已看透了。”
贺兰明月被他问的怔然不语,忽然恍然大悟,持扇拱了拱,恭敬:“闻君一语,茅塞顿开!多谢赐教!”
他的旁边恰好坐了青城派的真元道人,后者当即面现反感,袖中掏出手帕来,捂住嘴,闭眼蹙眉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茅塞对开?花言巧语罢了!哼!”
元地书问道:“老弟此言,便是说石师兄此次退出江湖是假?”
“当然是假!”
此言一出,石万全面色惨然泛白,扭过头去不肯看众人。
众人一见他如此反应,都知道今日所谓“金盆洗手”原来内有乾坤。梁宣身后的那老者冷笑,低声道:“好戏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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