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左右为难(1 / 2)
黄金马车在月色中摇曳前行,仿佛黯淡夜空里的一片金叶,若是有人难眠,那么他见到这样的情景想必终生难忘。马车渐渐接近了洛阳城外最神秘的六通庄园。
眼前就是无边的黒沼。马车就在这里暂时停驻。
车夫坐在驾车的座位上闭目休息。梁宣为了避嫌,从车中走出,就地择地而坐,也准备休息。雁留声继续留在车内。
黒沼的腥味在夜风中被驱散了不少,梁宣倚着车轮坐了一会儿,听到雁留声在车中并无动静,想是已然睡去,心中略放了下心。举目看了一会儿夜空,只见层云渐染,遮蔽微星。车夫的鼾声渐渐响起。梁宣睡不着,起身,揣着剑向远处踱步而去。
树林中一片漆黑。月色难入。梁宣走在其中,心中思量明天该如何进入这六通庄园。但雁留声神机妙算,自不必他操心。要做的只是配合她,一切按计划行事即可。
只是……为什么到了这时候他心里仍有一丝犹豫?
是觉得跟她在一起合作,有什么不妥么?
本来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为了阻止雁云清,破坏他的图谋。但这样做,岂不是又在帮助逍遥侯、更是帮助逍遥门魔教么?
但转念又想到,如任由雁云清阴谋策划,后果不堪设想。武林正道若是得知此事,想必人人也都要与之为敌吧!
这样胡思乱想,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树林的另一端,隐隐有团火焰跳动。难道这附近还有人不成?他陡然警惕起来,想想此刻还不宜惊动雁留声,于是按剑潜行,悄悄绕过树林,往火光亮起的地方走去。
透过夜风中的衰草,远处大树下,有三人正围着一团小火堆悄悄说话。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低低地道:“师哥师姐,你们睡吧,我看着火。”
梁宣一听到这声音,整个人就是一震。这声音温柔如水,恬静如泉,如此熟悉,不是闻琴是谁?
他转念又意识到,自己身后不远,正是雁留声在熟睡。这两人如今岂能见面?且闻琴和他大生嫌隙,他正为此苦恼不已,闻琴岂会见他?
梁宣伏下身,仔细听去。闻琴旁边一个男子叹道:“琴妹,我怎么会让你守着?你好好休息,我在这儿。”声音正是听松。
“我不困。你休息便好。”
另一个声音清脆活泼,掩嘴笑道:“你们两个莫要你让我、我让你了,我看咱们三个都不要睡,你们多说说情话,我来看火好啦!”竟是荒灵玉。
听松被她说的脸上闷红,闻琴却面色无波。听松又扯开话题道:“这次我们千里追踪雁云清,不惜躲开师父师叔他们独行,多亏此次得到消息说雁云清那厮到了洛阳,想不到竟又叫他跑了。明天六通庄园一行,凶险未知。琴妹你又受了伤,还是多休养为好。”
闻琴沉默了一会儿:“多谢听松师哥。我会的。明天只要他们……只要他们仍旧不发现咱们的踪迹,就好。”
梁宣听到这里,心中奇怪:“‘他们’是谁?琴妹是怎的知道雁云清的行踪,又怎的知道他去过了六通庄园?难道他们也见过了金百万?”
荒灵玉忽然叹道:“真是想不到,小师弟竟是这样的人。原先闻琴师妹说他堕入魔道,我还不肯相信,想不到如今竟真的跟那妖女形影不离。我看他,是被那妖女迷了心智,算我错看了他!”
听松咳嗽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闻琴的脸色果然变得煞白。梁宣看在眼里,听在心中,大是焦急:“他们一直在跟踪的,想必是我跟七弟了。可是我们怎么竟没发现?”又想道:“荒师姐、琴妹,你们两个最懂我,竟也以为我投靠什么魔道?!我所做的一切,不知何时才能让你们体会!”大感泄气,又兼冤屈,低低喘了一口气。
此时,忽然又听闻琴低低地道:“师姐,你先不要这么生气。我想,宣哥他大概只是被一时蒙蔽,他不是那样的人,又或者,他自己也有什么苦衷。”
荒灵玉怒道:“什么苦衷?他这些日子以来跟那妖女卿卿我我,举止亲密,咱们都看在眼里,还能有假?自古正邪不两立,小师弟这样,已是我正道大忌。师妹,你就莫要再为他开脱了。”
闻琴忽然双手掩面,幽幽地道:“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当初不应该对宣哥说那样重的话!荒师姐,你不懂的,我能看出来,他其实真的并非我们一开始想的那样……”
梁宣听得胸中热血上涌,他就知道,琴妹怎会不理解他?他几乎要忍不住上前去相见了!
却在这时听到身后叫喊声:“好小贼,往哪里跑?”声音正是雁留声的!
梁宣心中一惊:难道她发现了闻琴他们?转身侧耳分辨,察觉树林对面的马车那边,有人的急促脚步声,仿佛在追赶,当下悄无声息施展开轻功寻去;没走几步路,迎面冲来一人影,那人脚步慌乱,一下撞在他胸膛,梁宣闪身避开,真气自然鼓荡护体;那人被震得飞出去半丈,跌倒草丛,闷哼。爬起来,看也不看梁宣,迈步就跑。
梁宣正要问,前方又紧接着追来一人,正是雁留声。“梁兄快追!那赶车的小子是个贼!偷了车上的顶盖珠,跑啦!”
梁宣一呆,转身回望,那赶车的小子已经越过了草丛。他忽然想起:那边正是听松和闻琴他们在的地方!
“你愣着干什么?快追啊!”雁留声展开轻功就去追。梁宣心中一沉,也使出轻功追上去。还没走几步,他已经看见那火苗了。
雁留声立在那里,闻琴、听松、荒灵玉护着那赶车人站在对面。四人相对,冷冷望着。
“七弟,莫要动手!”梁宣喊了一句,追上来落在雁留声身边。
雁留声冷笑着扫视闻琴等三人:“想不到抓贼还遇上了故人。三位在此,好风凉夜,不知是做什么?”
荒灵玉啐道:“妖女要不要脸,谁跟你是故人?”
雁留声呵呵而笑:“长江上一路同行,这等情分,都算不得故人了么?”
荒灵玉还要再说,被闻琴止住。闻琴平静地道:“多余的话就不必多说了。阁下如今是要难为这位小兄么?今日既然叫我们泰山派遇上,势必得请佳期宫主暂时放过他一马。”
雁留声道:“敢情一路跟踪,竟被闻琴姐姐说的像你们路见不平一般,这个好人你们做的可不高明。”
梁宣忍不住道:“你知道他们在跟踪我们?”
“闭嘴!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傻么?你一直在瞒着我、当我不知道?”雁留声转头骂他。
“我没有……”
“你少说废话!”雁留声满脸都是怒火,对着梁宣就大声啐骂,梁宣完全不知所措。
荒灵玉冷笑:“你们两个少在这里打情骂俏,做给谁看?梁宣,若你还念情分,就不要帮这个妖女,站到这里来。”
闻琴也抬起头来,熟视梁宣,梁宣望望她,又望望雁留声,不知是走是留。雁留声却早已经大笑出声:“快过去啊,还犹豫什么。”笑完之后,语气倏然转冷:“过去了,咱们以前说的一切全都免谈。”
梁宣心中一沉,扫了眼雁留声那可怕的目色,她的眼光冷如寒月、峭硬似冰,几乎要将自己吃了一般。心中想道:“我跟她早已说好了合作的,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作废。”于是站定,望着对面闻琴的目光,渐渐低下了头。
荒灵玉痛恨之极:“阿宣!你果然是叫这妖女治得服服帖帖。”
闻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撤回剑,侧身道:“咱们走。”
“走?”
闻琴点点头,仿佛再也不想回身。雁留声又道:“慢着。你们跟着我们偷窥行踪,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今晚上你们要将这小贼交给我。偷了东西要还,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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