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洒青螺（1 / 2）

梁宣平平躺在椅子上。这是洞庭一带特产的湘妃竹椅，青翠的竹片上洒满点点泪痕。梁宣的胸前衣服解开了，露出胸膛上的道道伤痕。硬挺的肌肉都被伤疤所覆盖。他颇为舒服地两手垫在脑袋下，闭上眼睛。又睁开。感觉到自己身下那冰凉的竹片。胸膛上，有一双细嫩的手。

他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人。

雁留声将那些晒干的雪灵兰花瓣都用温水泡好了，干瘪的花瓣吸收了水分，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润泽。一片片贴在梁宣的伤口上。

“还疼么？”

梁宣听到雁留声抬头的询问，赶紧下意识地咬住唇，嘶的一声叫出来：“哎哟，可不是，还有点厉害呢。

雁留声没好气的望着他。将花瓣一股脑儿全洒在水盆里。“你是装的吧？自己敷药。”站起来抱臂瞪视着他。

梁宣笑嘻嘻的支起上半身：“你不给我敷，我就不要了。”

雁留声轻笑一声：“随便你。死了我可不管。”

“你自然不会不管。我若是死了，你会心疼的。”

雁留声呸呸呸吐了几声：“青天白日，说什么死了活了的？触霉头！”

梁宣奇道：“这可奇了，怎么怨得了我？明明是你先提的。”

两人正在争辩，那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个少妇推门进来，是二姐宝芝。宝芝一眼就看见梁宣光着胸脯和雁留声单独在房内，叫了声“哎呀”，直羞了个脸通红。雁留声也红了脸，躲开一边，袖着两手，又急又扭捏：“二姐，你……你、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梁宣也臊得脸红，赶紧将胸前的衣服扣好。那宝芝已经退出了门。雁留声索性坐在了床上。

宝芝在门外道：“我呀，我原以为这房是预先给梁家兄弟准备的。来看看短了什么没有。谁想你们两个就在里面了哟！真对不住啊，小七！打扰到你们了？那我先走了哦……”

雁留声一听这话，几步从床上跳起，奔到门边，边走边叫道：“等等！二姐！你误会了！你有什么事？”

“没有没有，你们继续……”

雁留声打开门，只见宝芝二姐已经转了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院子里花园旁两个坐着的小丫头还在对着自己这边看，一面窃窃私语，脸上怪笑着。

雁留声登时又怒又气，骂道：“笑什么笑？忙你们的去！”

两个丫头一听，吓得变了脸色，连忙低头唯唯，谁都不敢再乱说了。雁留声跺了一脚那门，只见那门也吱呀呀的叫着，仿佛乌鸦似的在笑。她心里更气。

回头看时，却见梁宣，已经系好了胸前的衣服，但是最上方仍旧留了一段，松开来的衣领上方露出几段锁骨，下面微微隆起的胸肌。他的额前，几缕黑发沾了水贴在那里，分外英俊好看。正望着自己得意的笑，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雁留声竟然从他这样子中看出几分魅惑的味道来，脸微微发烫，将头低着，哼了一声便迈步要出去。梁宣“哎”的一声站起来，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去？”

雁留声道：“你又没有犯病，我在这里做什么？我回我的房间，叫人看见咱们两个在这里算什么事？”

梁宣拽着她的手不放。雁留声感觉他的手掌心热的不得了，好像一块噗通直跳的心脏包裹着自己。他道：“你怕什么？你二姐以为咱们两个是夫妻呢，同处一室正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好怕的？”他说着把自己拉过来，雁留声仿佛没什么反抗，感觉到他那样高大的身材，就在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他的下巴在她的眉心上方。

雁留声道：“虽然是这样，但咱们两个毕竟不是夫妻。那只是说出来骗我舅舅的。”

梁宣低声道：“你当真不想同我在一处么？到底是骗你舅舅，还是骗你自己？”

他的声音低沉如钟，嗡嗡然，悄悄贴在雁留声的耳畔。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她不忍离去。

两个人正站在这里，相距很近很近。雁留声感觉梁宣的脸正一点点低下来，他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她。而她则不敢抬头。他的目光仿佛磁石，越靠越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唇上的温度，在对她轻轻呼唤。

“门都没关？”门外忽然有一个人道。

雁留声吓了一跳，赶紧别开脸来，梁宣也忙挺直身子，拍拍脑袋。只见灵枢站在门外，煞有介事的打量这二人，做思索状：“二位这是唱的哪一出？《思凡》还是《西厢》？”

雁留声白了她一眼，平静了一下心情。道：“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又要浪迹天涯去了呢。”

灵枢撅撅嘴:“我的好妹妹的情郎生死未卜，我怎么敢去浪迹天涯？”

“闭嘴吧你！”雁留声红着脸骂道。

梁宣笑道：“灵枢妹妹，进来坐。方才我们都以为你真的生气，离开青螺寨了。你不会真的生汪寨主的气吧？”

灵枢走进来坐下。叹道：“此事我还要同我爹爹慢慢地再说。”

“你最好快点。因为你爹爹已经打算让梁兄帮着给你相亲呢，否则就不打算将百岁螺王交出来。”

灵枢大叫道：“相亲？梁大哥你当真会如此？”

梁宣陪笑道：“你莫慌。我们都知道你定是对那位贺兰掌门情深意重。再者说，好的姻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雁留声道：“灵枢，现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没有？”

灵枢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又鄙视地看了看梁宣：“要都像你们两小夫妻这样缠缠绵绵，死到临头还只顾着眉来眼去打情骂俏，那自然是没有办法。多亏我在外多活动，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雁留声喜道：“什么消息？”

灵枢看了看外面，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对雁留声和梁宣道：“我方才从外面进来，正好遇见二姐。细问下，才知道二姐本来是要来告诉梁大哥那百岁螺王的事情。”

梁宣蹙眉道：“可是百岁螺王在你爹爹汪寨主手中，这个我们没有办法吧？”

“方才我二姐说，我爹爹将那百岁螺王养在宝池之中。那个地方我知道，便是我们几个姐妹自小玩到大的一处花园。我想我们可以趁着今夜将大青螺从宝池中偷出来，这样爹爹想必也不会知道。那个宝池那样大，他自己都不一定能见到螺王几回呢。”

梁宣道：“是。可是这样要如何才能偷呢？你知道如何寻找那青螺么？”

灵枢为难了，犹豫半晌。雁留声已经笑出来。梁宣道：“你笑什么？”

雁留声叹道：“唉，说了半天，原来竟是叫我们去捞鱼。”

灵枢白了她一眼：“不然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雁留声摇头：“我自然也没有。只是那宝池那样大，其中鱼虾蟹螺无数，要从中找到一个大青螺，谈何容易？再者，我小时候也没见过那螺王长什么模样。”

灵枢思忖道：“但是此事不得不行。否则梁大哥的病便没有着落。咱们今晚便行动，试试看如何？”

雁留声和梁宣见如此情况，也是无法。当下也只有试试再说。于是三人商议一番深夜私自行动的计划，便等到明月上弦去花园宝池捕捉青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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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新上弦，洞庭青螺寨的夜晚沉静安稳。入夜之后，寨中之人都用过膳，劳累了一天，很快便各自准备安歇了。下人们在忙着打扫，不一会儿也很快各自回到住处。只有值勤的婢女仆佣们，在夏夜里听着蝉鸣守着灯烛，独自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