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岛往事(2 / 2)
梁宣感激不已。脸上喜悦。对修齐道:“师兄,咱们这便快些准备。——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随时都可以。只要你们如今的伤觉得无碍了。”绾鸿音看他笑得如此轻松,也不禁莞尔。
谁知修齐却冷冷地说了一句:“若是这样,那只怕我们便要分道扬镳了。”
众人都愣住了。修齐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让大家都觉得意外。梁宣奇道:“师兄,你这是什么话?好好的,你要去哪里?”
修齐看着他,冷声道:“去哪里?自有我们的去处。阿宣,你若是当真要同长生楼、雪族和逍遥侯这些人搅在一处,那么对不起了:我修齐身为泰山派的,和我们这些师兄、师妹们,却不能同你们一道了。”
他口口声声忽然画起了界限。当真大出梁宣意料之外。梁宣见修齐神色冷定,毫无以往的热情和亲切可言。而泰山派的那些同门师兄:乐道、碧鸳二人,也俱都望着自己,神色复杂。显然方才和北冥等人的一番交谈,令泰山派的弟子们心中起了什么变化。
梁宣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心情瞬间沉下来。“师兄,你是记着方才雪族二位亲王所说的,逍遥侯的事情了?”
修齐冷冷的道:“阿宣,你是什么族的人,我们这些人都不介意的。既然你已经回到了泰山,那便是泰山派的人。可是你怎能瞒着大家,继续跟逍遥侯这大魔头来往?你失忆之前,是犯过一些错误,同逍遥侯有些不清不明的关系。但我们大家都明白,那是你被人利用,受人蛊惑。如今你既重新康复,失却前尘旧事,那便一切重新来过罢了。改过自新,又有什么不行的了?是以这六年来,掌门和师父、师叔以及闻琴师妹他们,一直保护着你,之所以对令你下山这事尤其谨慎,便是怕你再被这江湖上的腌臜事渐染,以至误入歧途——如今谁知那大魔头早在数年前,便已潜入泰山,和你有所往来!现在看来,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错事。我们终于都知道,那逍遥侯毕竟是你的至亲。可是……”修齐顿一顿,向后撤出数步,凛然道:“……可是泰山派却是你的师承。泰山派与逍遥侯那魔头正邪绝不两立。你若选择帮助你的至亲,那我们无话可说。只是我们却无法继续同你们同行了。便是雪族、长生楼,其实如今看来,皆是同逍遥侯那魔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感谢诸位的相救,只是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梁宣,你做个选择吧。”
梁宣听了修齐的这些话,一直默不作声。绾鸿音却早已听得不耐烦一般,只是冷眼瞧着。旁边碧鸳却忍不住道:“大师兄,你这话,是否有些太过于执着,梁师哥何至于有你说的那般不明正邪……”
“你懂什么?”修齐厉声道。将元小山拉过来。拍着他的肩头,道:“你问问这孩子,他的娘亲,是如何死的?他的爹爹,若非……若非当年元师弟,误入歧途、正邪不分,怎会一至于此?成为什么落雪王,还要卷土重来?他此行目的,定然要报当年泰山对他的唾弃之仇,我们泰山派难免首当其冲。如今雪族大军既然将来,我们应当速速返回泰山,向掌门他老人家报告此事才是。”
碧鸳听了这话,眼圈一红,倒是没有再说。咬咬牙,退了下去。元小山听了修齐的话,便问他道:“杜师伯,我们接下来便要回泰山么?”
“不错。回泰山,见一见你的掌门师公。还有你……你的外婆。”修齐对他笑了笑。想到紫琳孤身养子的惨状,心中凄然。
元小山又说:“那么梁宣大叔还跟咱们一齐回去么?”
修齐眼前黯了黯。没有答话。拍了下元小山的肩头,转脸看着梁宣。梁宣却一直沉默,不知如何是好。身旁的嘉怡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阿爹不能走。阿爹要留在这里。阿爹不是有亲人都在这儿吗?他们都需要你哩。还有嘉怡也需要你。我才不要去什么泰山,那里好远。”
梁宣低头望着她,看见她那天真的样子,想要极力挤出一副微笑来。怎奈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
绾鸿音道:“丫头,胡乱说什么话呢?人家的事情,你插什么嘴?快过来。”嘉怡却仍旧不肯。只是拽着梁宣的衣袖,苦苦哀求的样子看着他。
修齐见梁宣不说话,便又问了一遍:“阿宣,你到底选哪一边?痛快给个话吧。”顿了顿,又道:“闻琴师妹和听松师兄夫妇的事情,便不要再理会了。”说罢便是苦笑。可怜他们此行下江南,本来还是他撺掇着梁宣出来的,可他却没想到,自己这一擅作主张,竟会惹出如此多的事。如今的发展,已完全超出了原本的轨迹,且有更多的真相,叫他完全没有料到。
梁宣心中,却当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边是他的亲人:雪族的同胞、叔父,尽管他还不曾习惯自己和他们血脉相传,然而那神话一般的神奇本领、相似的对内息的天然把握,以及“灵力”交汇时,互相间的心灵妙感都让他不得不信。鬼使神差般的驱使他去与其亲近。他们对他的要求,他无法不听。毕竟他们有血脉的联系。另一边,却是于他有师门之恩的泰山诸人,他们朝夕相处,言传身教,不是亲人,但也等同于亲人。这要叫他如何做出抉择?
可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叔父怎么会是一个大魔头?因为,这同他六年来所认识的那个青衫人,完全是两样。他一直默默守护在自己身边,凡是为自己着想。悉心照顾,多加指点。他总能明白自己心中想的是什么。他也不明白,为何泰山派便不能同雪族、长生楼站一道了?
就在梁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修齐却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日后有缘再相见。”说罢叫了身旁的诸人。其实只有碧鸳、乐道和元小山。以及从桐柏山而来的赫连心。便连句道别也没有,径直从客栈中出了去。碧鸳看着梁宣,还意有所留恋,被修齐呵斥了几声,这才不情愿的跟着走出。
梁宣见他们出去,许久,方才晃了神回来。追出,大声道:“师兄,你们怎可独行出去?万一北上,被血昆仑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但泰山派的人却早已策马而去很远。听得修齐的声音应道:“不须挂怀……”
梁宣觉得头脑欲裂,为难不已,十分懊悔的捶击自己的头。他为什么要让修齐他们走?他这是在做什么?默认的承认了,方才自己是不想放开雪族同胞么?可是他又有什么错?
嘉怡一路小跑追了出来,已经到他身后。抓着他的手臂,道:“阿爹,你没走。这就好了。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梁宣低头瞧着她,见她小脸上满是兴奋和激动,完全不晓得愁为何物。他苦苦笑了一笑。却见绾鸿音追着女儿出来。也望着他,道:“你不用多为泰山派那些人担忧。摩罗尊者要的人只是我和噬功大法,对于泰山派,他犯不着得罪。也没什么用。”
梁宣点了点头,没说话。任由嘉怡抓着自己。忽然蹲下来,将头埋在手臂弯里,久久不语。嘉怡呆了呆,晃着他:“阿爹,你、你是哭了吗?你不要哭啊。娘亲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小孩子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绾鸿音觉得尴尬,连忙催道:“丫头,过来,别打扰你梁大叔。快!”
嘉怡看看娘亲,将信将疑的便要挪歩回来。却又被梁宣抓住手。梁宣低低叹了一口气。仍旧什么也没说。
身后昆仑派的人:冬格尔、喀生连同嫣儿都出来了。他们并没有随着泰山派的人走。冬格尔道:“掌门,你不要难过。既然泰山派的人不理会你,那咱们便不理会他们也罢。不管他们如何,你永远都是我们的掌门。我们昆仑派的人永远同掌门共进退。”
梁宣这才将头抬起来,看着他们,笑了笑。说:“你们千万莫要这样说。这都是我的错。等我……等我回到泰山,我再好好同掌门和师兄他们,解释清楚。”
“你真的要同北冥那老头儿一起去湘西?”绾鸿音在他旁边,忽然悄声问道。
梁宣眼睛一直望着嘉怡。手摸着嘉怡头顶的软发。“如今我既已如此,还能怎么办?只能尽力将此事做好。才好两不辜负。”
绾鸿音也整理着嘉怡的衣裳。可怜嘉怡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无法动弹。却配合的十分乖巧,心中不知转着什么心思。绾鸿音道:“你那师兄,太过迂腐,也真是够了。唉!”
梁宣扭头望着她:“喂,那是我师兄。不管怎么说,你都得放尊重一些,好吗?”
绾鸿音听了这话,却红了脸。不说话。暗中却道:怎么为何是因为他的师兄,我便要尊重?但看看梁宣,他却仿佛浑然未觉一般。似乎仍旧沉浸在被同门不理解的失望和绝望之中,闷闷不乐。绾鸿音看他这样子,忽然很想安慰他,但自己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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