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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庭冬回京不久,在京中并没有置办房产,这宅子还是皇帝赐下的。似乎是前些年哪位皇家王爷的居所,那王爷后继无人,去世之后这宅子便被封锁了起来。虽被封锁,但并不陈旧。那位王爷是个千古难得的雅致人,宅子由他精心设计,巧夺天工无一不妙。皇帝的堂弟恭王,在早些年便曾问皇帝讨要这屋宅为王府,但被皇帝拒绝了。当时是准备留着给宋朝唯改成公主府,只是到了后来又觉得即便不陈旧,也被锁了这么多年,保不准哪儿就漏雨生灰。且最主要是离皇宫太远了,公主出入不便,日后皇帝见面也不易。便择地另建了公主府,选在了离宫最近的朱雀街,大兴土木,彼时言官还议论纷纷,只是却也都成了陈年旧事。
而今这宅子竟阴差阳错的到了舒庭冬手里。
宋朝唯就着从月的手从青辇之中走了出来。身侧立着的舒庭冬躬身起手道:“公主请。”
“多谢,参政。”宋朝唯点了点头,翩然一笑,走进了宅子中。
舒庭冬落后她几步,示意小厮将门看好,又让管家招待留在外头的宫廷侍卫同内宫女官,交代完后跟着宋朝唯的步伐,进了府里。
等他进了大门便瞧见先他一步入内的公主,只她一人,正亭亭立在绿柳之前。她并不高挑,却十分纤瘦,乌发月衣,腰间红玉润泽,碧蓝步摇微摇,落在肩后的鸦青发随春风轻舞,独成一道景。
她似乎极爱月白色,恍然似是蟾宫仙子。然而当年在吴郡之时,她常着的却是艳色衣裙。
他记不清了卓妙那一张脸,只记着她的鹅黄浅粉衣裳。人的外貌形容会变,一身风韵却不因外在而变。也是因此,当年他才能知道,这个表妹并非原先的表妹。
“你怎么这样慢呀。”娇柔而散漫的声音打断了舒庭冬的神游。
她进了宅子和出了宅子恍若两人。虽然皆为舒庭冬所爱,但他也觉得进了宅子的她更熟悉些。
舒庭冬太虚归来,不再去想那笼在烟雨之中的江南,走到了她眼前,又听她继续说:“当主人家的,有客人来了也不领着带着,就让客人在这儿杵着。还说是读书人,这又算是个什么道理?”
“你又不是客人。”舒庭冬温和笑道。
宋朝唯被他的话噎住了,凤眼一挑,扭头不再看他,冷冷丢了一句:“不害臊。”
“实话实说罢了。”舒庭冬不觉有异,理所当然道。
宋朝唯想了一想便觉得没什么难为情的,总归不该是她难为情。于是她又将头转了回去,瑞凤眼里带着思索,以足抵着白壁制的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将舒庭冬看得心头发憷才道:“狗剩啊……”
这名字唤得柔情百种,雷霆忽至也能安然处之的舒庭冬克制忍耐了好一会儿,但他脸上的笑还是如雷峰塔一般轰然崩塌。
宋朝唯就乐意见他这个模样。
她伸出了腿,蹭到了高洁的舒参政的小腿间。她今日穿着的是一双浅蓝绸缎制成的绣鞋,上头罕见得绣了一朵娇艳欲滴粉红海棠,掩在参政玄色衣袍里竟别有一番风情。天气渐渐回暖,舒参政衣衫并不厚实,公主在春日喜爱以柔软绸缎制鞋,舒适而又轻薄,除却不耐穿这一项,其余什么都好。而如今,这轻薄柔软两项,便令舒参政有些晃不过神了。
绸缎实在是柔软而脆弱,春衫也实在日渐单薄。公主只是以足尖轻轻点过他的腿间,舒参政却仿佛能感觉到绸缎之下那双玉足的温热,灵动十分,慢慢由下及上缠上了他的心间。
燥得很。
“闹闹……”他低沉哑声,忽开口唤了一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听见了声音,宋朝唯便仰首去看他。
那一张如玉般的脸依旧脱尘出俗,不惹半点尘埃,没有一分颜色。于是她悻悻将绣鞋并足一块儿收回,口头也不放过他:“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不必现今没脸没皮的说那些羞人的话,以前便是我多看你一眼,你都要扭过头去的。虽说彼时用得不是我的脸,但你那会儿委实是个玉人,高洁得很呢,再瞧瞧如今,话说得一句比一句好,这样招惹你,不说面红耳赤,竟然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她啧啧几声,故意调侃道:“这些年怕是去过不少花街柳巷长见识,你这个人啊,坏得很呢。”
舒庭冬在她停下了所有的行为之后,免不得在心里舒出了一口气。听她这样说,又止不住的苦笑,但也明白她没有当一回事,若是真的如此觉得,此刻也不会留在这儿了,只是解释还是要解释的,对于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巧舌如簧的舒参政也只能干巴巴的解释一句:“没有的。”
宋朝唯没理会他,细柳条被风吹动,一下一下垂在她眼前,她被扰的烦了,便立到了白壁栏上,那挡栏宽度正好容下她的两只绣鞋,于是她垫着脚去拉扯垂落在她头上的细柳枝,拽在手里,帮微风摇下柳絮。一面漫不经心地说:“谁晓得有没有,男人的话信不得。他们呀,最是会骗人的。”
这话说得语重心长,颇有几分受过情伤后闺怨少女的模样。
舒庭冬正想说话,却见她握在掌心的那细柳条忽然断成两截,而她因为顽皮垫足,寄了半分力气在柳枝上,柳枝在不经意间折断,她也没有立稳。偏偏她立在栏杆上,身后是能在夏日开出碧荷的污泥。
实在猝不及防,舒庭冬心下惊慌,出声唤道:“小心。”动作如风一般迅速,同言语并行,直跨步伸手揽住了宋朝唯摇摇欲晃入荷塘的身子,让她停在了半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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