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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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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牢房里只有鲜少的几缕光线,若不是通道上每隔一段路程就会有一盏昏暗的烛光燃起,叶枝怕是连脚下都看不清。若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长久待下去,着实难以想象。

叶枝并不是初次来天牢。

几年之前,因奉阴公主自作主张定下婚事,被先皇一怒之下打入了天牢,奉阴公主是叶徐之同父同母的妹妹,叶徐之对叶枝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都疼爱到了骨头里,奉阴于他的意义可想而知。

那时,两人瞒着宣成帝来劝过奉阴公主,而她宁肯死在天牢中,也不愿向宣成帝服软。可到底,她是宣成帝疼爱有加的女儿,与其将她关死在天牢中,何不如将她逐出大宋,从此恩断义绝。

缓慢地向前走去,前方蓦然明朗起来。叶徐之负手站在牢房外,身形隐藏在烛光之下,叫叶枝险些没看清楚。

叶枝压低声音道:“你屈尊降贵地见一位犯人,何须畏首畏尾?”

“我没有把握让震野降服,既然罗君无有办法,不妨听一听。”

“你便如此相信他?”

叶徐之眯起双眸,似是追忆起了什么,叹息道:“父皇说过,明君必善用贤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让他成为大宋的太尉,自然要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叶枝嗤之以鼻,“我料想你未曾听从过父皇的话,没想到还是听了不少。”

“怎么会?”叶徐之自嘲一声,“反其道而行之,只是我的报复。”

这时,牢房中传来了谈话声,两人不再开口。

“东流派使者前来索要你。”罗君无语气平淡无奇,似乎也并不在意眼前的男子是否会回应。他自顾自地又道:“割赔十五座城池、无数的奇珍异品。”

桌前兀自品茶的男子罔若未闻,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他衣衫褴褛,却气质非凡,即便矮了罗君无半个身子也不输丝毫气势,他气定神闲地喝着杯中茶,如枯草一般的头发遮在脸上,将那双目似剑光的眸子遮盖住了,只露出半张饱经风霜的下巴,意外的是,这个人,无论怎么看,也不显得苍老。或者说,一手撑起东流、大名鼎鼎的震野将军,是个正直壮年的男子。

“区区十五座城池,大宋不会为之所动,对东流而言却已是忍痛割爱,擒住你一次就能让东流割赔十五座城池,你认为,东流能经得住几次?”对于男子的视而不见,罗君无早已司空见惯。

他眸光清冽,却没有一丝轻视。

“震野将军,君无以为,一次,便已是走投无路。”罗君无紧紧逼视,不再开口。

震野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顿了片刻,捏住茶碗的手青筋暴起,泛白的指尖似乎昭示着他胸中无法言喻的怒火。他抬起头,眼若饥鹰地回视着罗君无,似乎想用目光将这个人万箭穿心,只可惜,比起从容不迫,罗君无丝毫不逊色于他。

瞬息之后,震野放下茶碗,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声之爽朗,饶是罗君无都不由讶异地看向他。

“罗大人的意思,是要这十五座城池,反而放我回去?”他的声音很有中气,似乎是个与罗君无相差无几的男子。

叶枝与叶徐之面面相觑,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本以为替东流打下一半江山、以一己之力护下东流的震野该是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硬朗的老头子,谁曾想竟是个如此年轻的男子!若是放任他继续留在东流,那他的前程……不,乃至东流的前程,都是不可估量的!

“倒也未尝不可。”罗君无笑道。

见震野未答话,他又道:“但将军要记好,大宋擒得住你一次,就擒得住你第二次。在此之前,震野将军,莫让他人在大宋擒住你之前捷足先登便是。”

大概像罗君无这类足智多谋的人,说话总是要拐弯抹角,若震野仅仅只是个莽夫,是绝对无法品味出他话中意思。

叶枝正要继续听下去,就被叶徐之轻拍了一下肩头。她蹙眉看向叶徐之,问道:“怎么了?”

“你说,世间怎会有罗君无这种冰雪聪明的人?”叶徐之有感而发。

“何以见得?”在叶枝看来,这是不足为奇的。

叶徐之没好气地说:“婪儿,你莫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可听见,他话中说得都是大宋,擒住震野的是大宋,不让他人捷足先登的也是大宋。”

“听见了。”叶枝点点头。

“可你我都知道,大宋之所以能擒住他,是因为罗君无。他在此时将一切都推到大宋身上,不仅让震野知道,他已经完全效忠于大宋,并且——”叶徐之话锋停顿下来,他看了一眼叶枝,大抵是希望叶枝可以自行领会他未说出口的话,然而叶枝一脸不以为意,似乎并不能领会。

“并且,就算我心中对他抱有怀疑,也会因此被打散。”叶徐之道。

“别废话了。”

对于叶枝的不相为谋,叶徐之遗憾地摇了摇头。

牢房里长久寂静之后,震野僵硬地勾了勾嘴角,道:“东流是我的家。”

罗君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目光深重地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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