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2 / 2)
尧离奔往的地方,是皇宫的方向,她扯住尧离的衣袖,“为何要去周宫?”
尧离带着她穿梭于周宫各座宫殿红瓦之上,移速之快,倒是叫人以为看花了眼。最后尧离缓缓停浮于一座宫殿上方,那宫门之上赫然写着——“长乐宫”。
不晓得这是谁的宫殿,更何况这宫内戒备森严,如此随意出入,只怕是叫这大内侍卫没了面子,她方觉不妥,可星火之间又觉着不对,“我们为何要来这周宫之中?”
要去也该是去崔府的。
像是知晓了她的心意,尧离幽幽道,“凡事徐徐图之。今日忠武候府遇见的那个女子,身侧有一隐卫。”
她怔住。
尧离的目光凝视于檐下那颗海棠花树,她转眼而去,果真瞧见了那位女子,那一树海棠伴着夜风吹进了那窗棂之前熟睡的女子,女子容颜安好,却隐有疲惫之色,那海棠花瓣落在了案前,也落进了她的发丝之间。
那女子雍容华贵,素衣简行,殿外莲池幽香,只是这个时节,极难再有上好的新鲜的莲花,可在那莲池之中,却有一朵,在夜色之中开得极为妖异。
她晃眼,以为是看花了眼。可再定睛一看,才知竟是一盏荷花纸灯,其间一颗青色莲蕊,静静盛开于莲池之中。
尧离轻笑,“在这个朝中,除却帝王,无人敢私自豢养隐卫,王侯将相,朝中权臣皆是不敢,更何况是个女子。而若说在这大周,能有此能耐者,便只有这一位了。”
“这位昔年一手扶持景明帝登基,朝野乃至皇帝亦要敬畏几分的,常宁长公主罢!”
“我先前教你的寻梦幻术可有忘记?”
她刚欲点头,却见尧离犀利的眼光扫了过来,她脖子一僵,连连摇头。
“珠中贡灵皆是声息互牵,此刻珠中毫无贡灵,寻起来便繁琐了些,可值得肯定的是,顾卿浔与崔铭之定然是有恩怨,而这二人,也只有一人是贡灵。”
“诚然,若是从这活人身上寻找线索,自然繁琐了些,若是亡灵本身,倒是少了些麻烦。”
她问道,“那为何不寻亡灵?”
尧离拢袖,“若驱使亡灵,须得以回灵之血覆之,而这些我不过是听闻之秘术罢了,更可况……”尧离转头看她,“你不是怕疼么?”
她很觉得感动,而正是感动时,尧离将她推下了屋檐,带着他一向不耐的声音,“你快些去,我就在这里等你罢!”
“……”臭尧离!
生气归生气,可她忘了那咒术却也是真的。
不晓得为何,她总是记忆力不太好。
她颤颤巍巍地伸手覆上了常宁公主的额间,想着那些咒术如何使用,想着想着,脑海之中思绪莫名一转,便想起了自己遇见忠武候的那一日。
那一日她被尧离扔进了忠武候府,无意推开了那扇门,见到了那个亡灵。
那被封于剑中之英灵何其败落,又何其之铁骨铮铮。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如同百姓口中所传言的叛臣?只是在她还仍是感慨之间,那剑灵便将她震飞于门外,摔得四仰八叉腰酸背疼。
嘁……
仿佛就是这时听见了尧离的长叹,下一刻便赋予了灵识,那些个寻梦术的细枝末节纷纷清晰浮现于脑海。
就好像是她第一眼见过顾卿浔的英灵,便不肯相信他会是一个叛臣,在常宁的那一场梦里,亦是如此。
那年的上元花灯,是她难得出宫一趟,她站在扬州铺子底下,侍女在身后的铺子里同掌柜结着账。她错愕地看着他冲破人群而来,俊朗的二九年纪的少年,粗布褐衣却是清隽眉目英朗轮廓。他迅捷灵活地穿梭在一群训练有素的软甲军中,手执木棍,敲中了左边侍卫的脑袋,打着了右边侍卫的腿骨,上窜下跳,连带着禁军统领等几十个士兵皆是被他整到崩溃。
只是在他转身逃跑之际勾到了一侧巨大的重叠花灯塔,塔上尽是花灯,花灯随之而下悉数落进了护城河中,花架子碰到了岸边烛火,烛火点燃了灯塔灯芯,“轰”地一声,河中烽火,千灯繁华。
男男女女皆手忙脚乱,他却身形微移,一盏荷花纸灯,一颗青色莲蕊,静静盛开至她的眼前,少年缓缓笑开,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她瞪大了眼说不出话,他却瞥了一眼她腰间那民间罕有的玉佩,心头微震,道,“宫中的好宝贝,姑娘既然是宫中人,便请姑娘归还吧。”
她还没有回过神,远处的禁卫军再一次杀了过来,他将那花灯往她的怀里一塞,轻身一跃跳上了房瓦,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黑夜里。
那是常宁初见顾卿浔。
她不知他是从怎样的一个修罗场而来,亦不晓得他身后有何等的冤苦人间。
只知他到来的那一年,踏过大周最繁闹的疆土,带着那价值连城的宝贝,为了她,剔除旧籍,赴往那生死难卜的战场,自此,此后的一生里,为她,也为自己带来了无尽的荣耀。
他说是为了报恩。
而直到今天,在他逝后的这么多年里,她都不曾晓得——
此谓报恩,到底是何?
不过是依稀记得当年兵荒马乱之时,她受制于淮南王,他带着大军冲破了府门,是他微微退开步子,“昔日多谢殿下提拔,才得以我顾卿浔今日,殿下所求,卿浔此生,定尽力而为。”
也是他生来第一次红了眼眶,道,“当年殿下问我为何报恩,这样的话,我也只说一次。”
“顾卿浔,代徐州清河县老少两百人口,感念殿下——昔年救济不离不弃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后天,有一更……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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