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儿(1 / 2)
她冲着那小姑娘挥手,“我并非亡灵,你看这地上,还有影子罢?”
小姑娘很是惊讶,怪异道,“一个亡灵,怎的会有影子?”
“……”
那日街上的人所言不假,这小姑娘,倒是机灵。她想起那人提起这崔府千金时脸上悠远之色,此刻倒是都明白了。
蚩金门下,能人异士其多,有一类人,能见常人之所不能见。
她不过是听闻。
一个小小的孩子,又怎会与蚩金门那般的门派有所纠葛?赫连珠既然毫无反应,那便只剩了崔铭之。
她本欲伸手摸那小姑娘的头,倏地想起自己是个回灵人,触及世间人的头顶便会吸魂摄魄,小姑娘双眼澄澈,那手就那般地僵在空中,最后方才讪讪地收回。
“姐姐是人,并非是亡灵,亡灵都是在屋顶上转悠,哪里入得了室?”
小姑娘听此,一翻身便爬了起来,“你说的像是有些道理,我时常能见一个红色衣服的亡灵在我家府之中的屋顶之上,我记着我小的时候问过她为何总是来我家……”
她一愣,听着那小姑娘道,“那个亡灵便告诉我,她好像找不着地方可以去了。”
当真是天性童趣,只是一个孩童,却能如此自然地同她聊起这些个亡人之事,实在是……
她挠挠头,“那个亡灵……”
“你相信我说的话么?”小姑娘睁大了眼睛,“我同王府的公子小姐们,还有府中许多仆人皆是提过,可他们却都不信我。”
“我曾告诉过爹爹,说我家檐顶之上有个好漂亮的亡灵,爹爹却是从未信过我,叫我莫要再提。”
“你也能瞧见的么?那些总是盘旋在檐顶上的亡灵?”
“我……”
她觉着这个小姑娘实在机灵,尧离提醒过不能叫人察觉她与众不同,可如今她瞧着这小姑娘,一张口便想告诉她,她是瞧得见的。
她很是艰难地挣扎了片刻,“我瞧不见你说的那些个亡人之灵,小姑娘,莫要胡说。”
小姑娘眼里的光华那一霎那瞬时熄灭,“你怎么也同爹爹一样……”
“你快些睡觉,”她闭着眼睛道,“教书先生告诫你不可迟到,你莫要再犯。”
小姑娘吃了一惊,“你怎的知道?”话还未完,便听见那自外而来的一道声音响起,“宿儿,你在同谁说话?”
嗓音淡然,却多了一份严厉。
她微愣,赫连珠却在崔铭之踏进这屋子的那一刻,陡然震动起来。
她头皮一凉。
是了。
就在小姑娘指着她欢快地同崔铭之诉说时,她瞬间便消逝在这个空间之中。
她蹲在那横梁之上,屏住了声息,崔宿却对着她消失的地方怅然,抬头便对崔铭之道,“方才还在这里,怎的就突然不见了……”
崔铭之坐在那床沿,替崔宿掖好了被子,“你总是说着这些旁人听不懂的话,我告诫过你多次,这些话,不可再放在嘴边,叫家仆听见了,成什么样子?”
崔宿耸拉着小脸,“可是爹爹,那些仆人亦总是说些我不懂的话,我都未曾……”
“他们说什么?”崔铭之替她轻轻地顺理着头发,看不清神色,“说了什么,你同爹爹说说?”
崔宿望着那帐顶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们说,母亲这些年身体总是不好,都是因为当年的那个夫人,那时寒冬,若不是她推了母亲下水,母亲亦不会如此……”
崔宿的声音愈来愈小,因着崔铭之的脸色愈发阴晴不定,说到后来,甚至都胆怯到不敢再发声。
她怕极了这样的父亲。饶是从小见过许多光怪陆离的人与事,在这样的父亲面前,皆是不值一提。
好像多了几分寒意,也多了几分杀意,在微弱的烛火之中,心思突然变得难测。
“爹爹……”崔宿小声呼唤,“爹爹,宿儿说错话了么?”
“是哪个家仆?”
“爹爹要罚他么?”
“非也,”崔铭之微微一笑,“不过兹事体大,告诫一番却总是要的。”
崔宿很是认真地盯着他,良久,才道,“是胡叔讲的。”
言罢,崔铭之轻轻地抚过她的额头,轻声道,“今后你须得明白,胡言不可轻信,明白吗?”
崔宿乖巧点头。
“早些睡罢。”
待到崔铭之离去,鸣珂方松了一口气。
赫连珠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她捻起珠子放在眼前,先前入了崔府,珠子总会闪过异彩,此刻倒好,除了方才震动了片刻,怎的什么反应都没了?
她哀叹一口气。
她如今晓得了那顾卿浔或崔铭之之间定有一人是贡灵,可这二人一人被尘封于剑中,一人尚为世间阳刚之人,哪一个,都叫她无从下手。
想尧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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