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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的背后(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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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筱漫捂着脸颊,晕头转向地四处张望:“谁?谁打我?好痛啊。”酒似乎醒了几分,醉眼盯看王乐瑶,委屈地瘪嘴:“乐瑶?是乐瑶,你干嘛打我?”拽着她的手又打了几下自己的脸:“打吧,打吧。”摸摸自己的脸颊又指着心口:“这里疼,这里就没那么疼了。喝死也不错,反正怎么着都比现在好过……”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摔倒的张筱漫抱着王乐瑶的手臂,无法自控的哭着说:“我跟你说,我受了伤,很严重很严重,酒精能消毒……我需要它……用它清洗伤口……它还是最好的止痛药,麻醉药,它能让我好过一点。”说着又拿起一罐啤酒,被王乐瑶抢下,仍到一边,吼道:“别喝了……”</p>

张筱漫蹲下去捡被王乐瑶扔掉的酒,捡起来的却是一个空酒瓶,仰头往嘴里倒了倒,只倒出几滴残留的酒,晃了一晃,随手扔到地上,拉着王乐瑶东倒西歪地站起来,捂着心口,说:“从那天开始,它就没有一天是不疼的,一直疼,一直疼,越来越疼,今天疼得特别厉害。”说着,四处张望:“滢潆呢?你给她打电话,叫她来跟我喝酒,让她带酒来,不知怎么搞的,今天我这儿的酒不管用,还是好疼,也或许是喝的还不够多,才疼起来没完,再多一点儿就不疼了。”咯咯取笑道:“我偷偷告诉你,每次跟滢潆喝酒,她啊,都抱着我哭,说她想穆汝贤,说她后悔了。我最坚强,我不哭,我也不说……”戳一戳自己的心脏又戳一戳头顶:“可是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方寒。滢潆说有种想念,叫自捅千刀,我也这样,所以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想念,躲起来偷偷自伤。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吗?你说它怎么治不好我们呢?”</p>

张筱漫摇摇欲坠的抓着王乐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吐露她一直不敢言说的心伤:“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天怎么回事嘛?我告诉你……现在告诉你,方寒不知道我怀孕了,那天……”张筱漫被记忆带回当日,微闭双目,泪流不止:“娄兰说,我不愿意跟方寒走,她愿意,愿意跟他白手起家,做他成功背后的女人,方寒说……方寒说,他也喜欢她,方寒喜欢娄兰了,所以,所以我一个字都没说,我永远记得那天……”一边哭诉,一边迈着步子不稳的走进卫生间,一阵呕吐,张琨递给她一杯温水漱口,方寒用冷毛巾擦她的脸颊和嘴角。扒拉开方寒,踉踉跄跄拉着王乐瑶往厅里走:“乐瑶,你告诉我,方寒为什么不相信我?他信娄兰,也不信我,不是应该我们要更亲近一些吗?是我想错了吗?是我做得不够好吗?我一直在想我哪儿做得不好?哪儿不值得他相信了?认识那么久,好了那么久,我有多爱他,他没感觉吗?他是白痴吗?说我铁石心肠?他才是最铁石心肠的人。”</p>

王乐瑶顺着她说道:“对,方寒铁石心肠,筱漫最善良,最温柔了。”</p>

方寒附和道:“方寒最混蛋,最不是东西。”张筱漫委屈地说:“我那么爱他,什么都给他了,他要爱情,我毫无保留全部都给他,他要我的人,我也给了,是真想和他一辈子的,但他不相信我。我不断问自己我还能给什么,我还能怎样?我想到了结婚,可他宁愿相信我不爱他,宁愿放弃,也不跟我结婚,是不是因为他和娄兰早就暗约偷期了呢?所以我给他的,他才都不要了,他说就不要就不要。”猛地摇头:“不对,他没说,没跟我打招呼,就不要了。方寒他既然喜欢娄兰,为什么要跟我开始?如果没开始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难受,可是,如果重来一次,我希望第一次爱的人是他,这样他就不会因为洛飞的事耿耿于怀,他就不会离开我了。”</p>

张筱漫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完全顾不得身边人说什么。陈滢潆随后赶来,看到这场面也不禁惊呆了,她知道张筱漫心里一直有期待,却又拼命压抑,压得太久,等待的太久,而今天并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如果一年前的冬天是一场撕心裂肺,浴火重生的蜕变,心中还有一丝微弱的爱火在燃烧,支撑最后的一点希望,勉强温暖寒冷世界,那么今天以后是永久的寒夜。因为聚会上方寒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没有带给她爱火重燃的希望,她怕她承受不住,所以来了。担心道:“筱漫,你没事吧?”</p>

张筱漫醉眼朦胧模糊地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滢潆,你来啦。真快,来,喝酒,乐瑶不能陪我喝,你陪我喝。”再次回想当日的情景,自嘲苦笑,哽咽道:“你后悔放弃穆汝贤,我跟你说,其实,其实我也后悔过,如果……如果那天……我上前一步,就可以把方寒抢回来,如果我不是跑开了而是上前一步,我就不会失去他不会被车撞,我妈也不会为了救我不能走,这都是我的错,我太不经事。”</p>

陈滢潆道:“你没有失去方寒,你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方寒回来了。”</p>

“我又想,我那么爱他,他还看不到,还需要我去争,去抢,不是应该抢不走的吗?那么轻易的就被抢走了,那我还要他干什么?还不如让给娄兰,现在他们要结婚了,要结婚了,很好,非常好。”深深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忽地又笑了:“说明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是对的,不跟方寒走是对的,成全他们也是对的,我是不是很聪明?很有先见之明?”又直摇头,自我否定,眼泪肆意流淌:“不对,不对,我也后悔了,后悔了,所以等了很久,很久,也找过,可是我找不到,找不到……怎么办?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乐瑶,滢潆,我受不了了。” 说到最后,又泣不成声。</p>

陈滢潆使劲摇晃张筱漫的身体,试图让她清醒一点,大声吼道:“张筱漫你给我坚强一点?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平时说我的那些道理呢。”</p>

张筱漫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眼泪默默流淌,有气无力:“坚强不下去了,我坚强给谁看?我所有的坚强,只够伪装成一副假面,笑给别人看,现在连面具都笑不出来了。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医者不能自医,劝慰得了你,却说服不了自己。”</p>

方寒一直期待的答案是张筱漫还爱他,或者爱过他,但看到现在的张筱漫,他宁愿接受她不爱他这个答案,宁愿像吵架时她说的那样,从来没爱过,她就不会难受成这个样子。方寒半蹲到她身边,扳过瘫软的身躯,擦拭她满是泪水的脸庞,自己的眼睛也湿了:“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那样的。筱漫你听我说,我爱你,方寒爱你,除了你,方寒谁都不会娶。”心痛焦急吼道:“你看看我,好好看看,看清楚,我是方寒,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了。”</p>

“骗我,又骗我,谁说什么我都不信。”半开泪眼,打量方寒,又看看张琨:“咦?是我喝多了吗?怎么两个张琨?”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又坐起来摸摸王乐瑶的肚子,委屈又羡慕:“你有两只虫儿,我一只都没有,我的那两只,一只不小心没了,一只跟娄兰飞走了,所以,你肚子里的小虫儿将来我要分一半,你得答应我……”看着此刻完全崩溃的张筱漫,王乐瑶诺诺应允:“好好好,我肚子里的这只让给你。”</p>

张筱漫天真的开心一笑,右手食指晃晃悠悠地指着王乐瑶的鼻尖:“你说的哦,不能反悔……不能骗我,不能……骗……我……”凑近王乐瑶耳边,神秘兮兮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p>

王乐瑶只能顺着她,依着她:“说,我不告诉别人。”</p>

“我告诉你呦。”张筱漫指着王乐瑶的手指反过来指向自己的鼻尖:“其实我才是大骗子,我骗方寒说我不爱他,骗我爸妈我很好,很快乐,我还骗娄兰,说没有洛飞我也不会选方寒。我连我自己都骗,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有一点喜欢他了。”捂着脸颊两侧,嘴巴噘起来,歪着头眯着眼看着陈滢潆:“你骂我骂的对,方寒早就动摇我了,是我不敢面对。”笑眼中淡淡惆怅痛楚又看向王乐瑶,嘴角荡起一丝微甜笑意:“你们都说方寒好,他的好和他对我的好,我不是没感觉的,可那个时候娄兰喜欢他,我有洛飞我只能假装没感觉。我严防死守不他机会,可他还是像润物无声的春雨一样不知不觉的走进我心里,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住了下来。”摸摸自己的红唇:“后来,他亲我一下,我就更混乱了,我想,是他说喜欢我的时候在我心里埋下的那颗种子悄悄生了根,发了芽,我不知道怎么办,躲着不敢见他。我骗了娄兰,看见她对方寒好我会不舒服,我就想霸占着方寒,后来还不帮她追方寒。再后来和洛飞的矛盾越来越多,景瑞欺负我,方寒一直给我温暖,给我勇气,我心里的那颗小树苗就蹭蹭蹭地迅速长大了,我没有办法再骗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太坏了。”</p>

王乐瑶紧紧握着张筱漫的手,安慰她说:“筱漫不坏,不是你的错,方寒喜欢的是你,你也喜欢他,你们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p>

“娄兰也是个大骗子,她不喜欢周浩宇,我知道她还喜欢方寒,一直都知道,但我就是不放手,因为我舍不得方寒。所以毕业的时候,她处心积虑把方寒拐跑了。就像她想用方寒送我的笔,我不肯借,她就偷偷拿走,这次她偷走的是方寒……我还告诉你,洛飞跟我说,是娄兰告诉他,我放不下他,所以毕业那会儿,他才老在我们面前晃悠,他一出现方寒就不高兴,不相信我,怀疑我对他的感情,后来兰子成功了,成功地把方寒抢走了。他走了,我冷着这颗心,冻着那份感情,我骗自己我不在乎,可心会疼,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就不断告诉自己,不想就不会疼,慢慢的,我就真以为自己不疼了,其实只是习惯了和悲伤友好相处。”说着说着张筱漫已经没有了笑容,气若游离地靠着王乐瑶,自悔自责的说:“乐瑶,你知道吗?他在我心里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突然有一天,被砍掉了,我傻守着树桩奢望有一天能长回来,却被连根拔起,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和治不好的伤。我疼我活该,因为是我的错,我没守住我最在乎的人,不努力让方寒相信我,还跟他赌气,自负地认为他很爱很爱我,舍不得离开。我太高估自己了,只好亲手打碎所有太理想化的美梦,他不爱我了,不管我有多少舍不得都得舍,我不是可以为了爱情摇尾乞怜的人,我也知道这样很傻,很笨……”</p>

王乐瑶冲方寒翻白眼,安抚地说道:“不是,你不笨,不傻,方寒才是大笨蛋,大傻瓜,方寒才傻呢。”</p>

“对,方寒也傻,今天他还问我是不是爱上别人了才这么伤。”张筱漫闭上眼睛,倚靠在沙发上,呵笑道:“我爱的上别人吗?人的感情是有限的,一丢丢给了洛飞,剩下的全都给了他,然后他为了没分到的那一丢丢,把我给他的都否定了。没人会知道要多大勇气,多少爱才能支撑幻想到今天。”摇头晃脑的舔舔嘴唇,释然道:“不重要了,爱不爱的要不要的都不重要了。一开始我等的是方寒,后来明白等不回来了,等了这么久,我想要一个答案,他亲自给的答案。想听他亲口告诉我,他对我说过的话都是废话,是骗我这种傻瓜的;想问问他和娄兰什么时候开始的,问问他怎么那么狠心对我,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不想了;今天之前我还在乎答案是什么,现在不在乎了,因为没有意义。”眼泪再次无法抑制的从眼眶里决堤,一只手抓着王乐瑶,另一只手反复拍心口:“我爸说,太理智会太委屈自己,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反正我也治不好这道伤,我这颗心不听话,我以为它已经冷到没知觉,但是呢,其实呢,我还是很难过,一直很难过,难过的想死。我常常想啊,那天,怎么就没一下子撞死呢?或者,晚一点,送我去医院的人动作慢一点儿,或者医生慢一点,十分钟,只要十分钟,就没得救了。再或者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失忆啊什么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要不然变疯变傻也行,只要不像现在这么疼,怎么都好。”</p>

陈滢潆不耐烦吼道:“张筱漫你在这儿发什么疯,既然后悔了,就想办法挽回,哭哭啼啼说这些有什么用?这还是你吗?”</p>

张筱漫抓着陈滢潆的手,有气无力的趴在她身上:“一定要说说,这是我最后的权利。过了今天,我可能一个字都不会说。没有我,方寒挺幸福的,娄兰比我爱他,他们很好,虽然我很难受,但不后悔。”</p>

“你犯什么傻啊,如果今天出现的是穆汝贤,我才不管他跟谁在一起,一定不择手段把他抢回来了,你就是原则太多了,才这么难受。我要是你,早把方寒抢回来了。”</p>

张筱漫呵呵取笑道:“你后悔了,你就去找穆汝贤吧。他走之前,我们见过面,他说他不会放弃的,他说你要的他一定能给,我知道你也很难过,你去找他吧,还能找得回来的,找不到,也能等得到,那天他说……他说如果……那天,我看他就像看自己一样,知道他有多舍不得,知道逼自己放下有多难。”说完,张筱漫泪流满面。现在,任何人任何言语都无法立刻平复张筱漫失控的悲痛。陈滢潆也只好顺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满口答应:“好,我去找穆汝贤,我会等他,你别哭了,啊,别哭了,别哭了。”</p>

哭得稀里哗啦的张筱漫胡乱擦着横飞的眼泪,豁然开朗笑笑,头摇得像拨浪鼓:“为什么不哭,凭什么每次都是你在哭,这次,轮也轮到我了。”抱抱陈滢潆:“我们一起哭,你要是不想哭,那你看我哭好了,以前的每次,都是我看你流泪,今天我哭给你看。每回我都忍着不哭,明明不开心,却要装作开心的样子,我装够了,今天,就想哭个够,过了今天我就解脱了,过了今天我就神功练成了,铁石心肠神功。把方寒踢出去,重新修炼一颗铁石之心就好了,不再想他,我就不会难过了,对了,我有好东西拿给你。”又晃晃荡荡站起来,往厨房方向走;方寒早已心慌意乱,急忙扶着脚步虚浮的她:“你要干什么?我帮你。”</p>

张筱漫几步来到橱柜前,推开方寒,从橱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冲陈滢潆调皮的笑着说:“庆祝啊。”酒瓶捧在怀里,另一只手指着天花板,说:“这栋房子,是我的牢笼,祝我今日脱离苦海,也祝你早日梦想成真。”里倒歪斜地走向陈滢潆,得意、笑嘻嘻的自夸道:“过年那天从我爸那儿偷来的,现在咱俩喝光它,喝光了,死不承认,他也拿我没办法。我是不是很厉害?今天喝了这么多还没睡着,我告诉你哦,睡着了也不会难过,睡醒了,就是明天了,除了喝酒,我还喜欢睡觉……”话音刚落,人便直接倒下去要睡觉的样子,方寒吓得心惊肉跳,眼疾手快地接住她。</p>

几个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失控悲戚的张筱漫,她绝望的眼泪,心碎的笑容,如无数支利箭穿过方寒胸膛,让他痛不欲生。王乐瑶怒视着如同经历一场酷刑的方寒:“看见了吧,没人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过的。”</p>

张琨目瞪口呆,连连惊叹:“我的天呐,她骗了所有人?平时装得跟没事人儿似的,什么都不在乎。张筱漫的演技也太好了吧,可以担当奥斯卡最佳女演员了。快两年了,我从来不知道跟方寒分手,她这么难过,她居然能忍到今天才发作,厉害,厉害,太厉害了。”</p>

陈滢潆是有一点了解的,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这么深痛刻骨:“这两年,心里藏着你,她妈又那样,快把她折磨疯了。”</p>

方寒深吸一口气,看一眼墙上的时钟:“乐瑶,太晚了,你是个孕妇,应该早点休息,你们俩先回去吧,我照顾她。”</p>

张琨搂着王乐瑶:“是啊,媳妇,方寒会处理好的。”</p>

她的眼泪,她的崩溃,不仅让方寒心碎,也令王乐瑶心疼不已,指着方寒的鼻子:“方寒,你看到了?还说她不爱你,她要不是爱着,又不能原谅自己还爱着,怎么会难受成这样?你要是再对不起筱漫,我诅咒你八辈儿祖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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