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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衣裳临走前,云之来到殿中,他本想与皇后道个别再出宫去,却不想这一大早殿中干净的就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他找了一圈后,才走出大殿,没想到却碰到了行晨。
“你这是,要出宫去?”行晨打量着他,犹豫片刻问道。
云之也没有隐瞒,如实交代了自己的去向。
行晨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听宫里的老人说,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神一般都会不由自主地飘忽不定,可瞧云之说话的时候,不仅眼神不飘,中气还很足,就连笑容都是那样真诚,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啊。
虽然心里已经相信了云之并未说谎,但他依旧没有忘记胡月微交给他的任务,毕竟他相信胡月微叫他跟着云之,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拜别行晨之后,云之离开长秋宫一路向宫外而去,却不料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阮氏,云之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向阮氏行了礼,二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是简简单单地擦肩而过,简简单单地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得眼神。
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的行晨震惊了,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是爆炸性的新发现,皇后的长秋卿与宫里的其他妃嫔眉来眼去,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行晨此刻的脸色简直是一言难尽。
若是之后皇后问起来了,知道了这件事,行晨真是不敢想象那个场面,难道他们的皇后又要被带第二次绿帽子了吗?
咦?为什么是第二次。
行晨咬着后槽牙,狠狠心甩开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臆想,再一次悄悄跟了上去。
自从昭信皇后离开后,那些曾在昭信宫当职的宫人也就都被遣了出去,这昭信宫变成了一座华丽丽的摆设,也只有胡月微一人每年都往这边跑,一待便是一日。
许多人都猜想,是否是因为当今的中宫与昭信皇后交好,才会每年到此缅怀昭信皇后。
其实不然,试问哪个女人能大度到和一个迷惑自己夫君的女人交好,即便是有,那也不可能会是她胡月微,至少,前世的她做不到。
胡月微到时,常年留守在昭信宫的平妪便煮好了茶,见到胡月微她也并不惊讶,仿佛早就料到她今日会来,“皇后殿下,奴婢的茶一早便备好了,您里面请。”
胡月微微微一笑,随平妪走入殿内,她四下环顾,却听平妪在她身边道:“皇后殿下仁善,准许奴婢留在这,也算是给了老妪一个安身之所。”
平妪虽是昭信皇后的人,却也明白这世间早已没有了昭信皇后,当今皇后只能是胡氏,因此在胡月微面前平妪只称呼昭信皇后为‘夫人’,而并非皇后。
平妪和颜悦色地邀请胡月微落座,昭信皇后在时,这昭信宫虽然算不上热闹,但最起码还算有个人气,只是自从昭信皇后离开后,这昭信宫就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了。
胡月微不来,这平妪一年到头几乎都不开口说话,久而久之舌头也变得不那么灵活了。
“也多亏有你,这昭信宫才能这般窗明几净,与昭信皇后在时全无差别。”
才半年未见,平妪发现眼前这个妇人似乎变了许多,眉眼间再没有了那种轻浮茫然,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清雅与坚定。
胡月微端起茶碗,浅浅尝了口茶汤,会心一笑道:“果然是好茶。”
平妪站在一旁笑盈盈地说道:“皇后殿下喜欢就好,这是之前萧乐师托人送来的茶饼,奴婢知道殿下爱茶,便给殿下一直留着呢。”
平妪给皇后准备的东西自然都是她这里最好的,这茶碗虽然刷的极干净,但细看下来,也能发现几道细小的豁口,显然是常年磕绊留下来的痕迹。
其实茶好与坏胡月微并不甚在意,平妪日子过得清苦,即便是碗清水,胡月微也能够欣然接受,只是她未曾想到,原来萧远归也有助人为乐的这份热心,真是难得的很。
平妪见胡月微一直盯着那破旧的茶碗发呆沉思,以为是她嫌弃,便连忙陪笑道:“皇后殿下,奴婢粗鄙,这锅碗也粗陋,还请您恕罪。”
当今天子奢靡无度,整个邺城也是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满城尽是用来消遣的奢侈物,更何况是六宫之首的皇后,会嫌她粗鄙也纯属正常。
胡月微道:“平妪多虑了,我只是走神了而已,你也坐吧。”
平妪连忙跪倒在地,道:“奴婢不敢。”
胡月微笑了笑,道:“平妪这么多年,您也应该清楚我,如今四下无人,便更不需要再去守那些做给旁人看的规矩了。”
平妪:“唯,老妪明白,谨遵皇后殿下之命。”
平妪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小心谨慎地做到了胡月微的对面,又壮着胆子问道:“皇后殿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瞧殿下心情似乎不佳。”
胡月微道:“昨夜,我梦到了昭信皇后,至今还有些恍惚,来到昭信宫,总觉得那些事就像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但其实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人生在世,喜、怒、哀、乐,均不能舍弃,但情绪太多,却又无处安置,也不能排解,憋在心里久了,难免苦闷。”
平妪道:“殿下,这人心呐,说大可大,说小也小,装的东西太多它便小了,随之也沉重了不少,可若能将心放宽,即便是有四方天地,万水千山,也都能装的进去,到时候,您就会发现,这心也宽了不少,轻松了许多,就不会那么累了。”
这世间万物,潮起潮落,阴晴圆缺,在匆匆而过的流光之中,皆不过沧海一粟,百年之后,一捧黄土,一纸笑谈。
胡月微听完,愣了好久,看着平妪将新茶在自己的茶碗中填满。
她总是对未知的事情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与恐慌,其实当它们真的在眼前发生时,也就那样顺理成章的发生了,后来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同。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既然无法避免,何不从容面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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