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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逐渐变得混乱起来,宫人不敢忤逆高湛的意思,但又不忍看高玮再受罚,磨蹭拖延了许久,想等高玮主动认错,只是这回的高玮似乎格外有出息,跪在那里腰背直挺,就是不愿主动低头认错。
高玮的沉默,令高湛更加恼怒,宫人实不敢再拖延,心一横就将高湛常用的马鞭取了来,呈给到了他的面前。
“太上皇不可,还请三思啊。”
和士开极力阻拦,期间频频回头,使劲朝高玮挤眼睛,希望他能尽快认错,高湛的脾气和士开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只要高玮肯在他的面前服个软,这顿鞭子是完全可以省去的。
看到高湛手里的马鞭,高玮浑身颤栗,可偏偏就是不愿意低头服软,脑袋一低,依旧倔强。
高湛推开和士开,扬手便将马鞭甩了出去。
高玮瑟缩一下,双眼紧闭。
意料之中的马鞭声款款落在他的耳边,震得双耳嗡嗡作响,高玮只听到声响,但似乎并没有等来马鞭抽打在身上的那种疼痛感,相反,在马鞭落下的时候,他似乎是被人强行拉入了怀里。
发麻的耳根尚未恢复,高玮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人,有些惊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马鞭落下的那一刻,第一个奋不顾身冲上前来护住他的人,竟会是胡月微。
“母后?”
为什么会是她呢?
在高玮眼中,最冷漠的并非是自己的父皇,而是胡月微这个做母亲的,在高玮的记忆里,胡月微一直都是极偏心的,对他从未有过关怀,她的眼里似乎只有父皇与高俨两个人。
而他就像是个意外。
即便是生病,挨罚,她也都是一脸冷漠,毫不在意,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可这一次,她愿意护着他,又是为何?
迎上高玮的视线,胡月微紧紧锁着的眉宇渐渐舒展,忍着背上如火烧般的疼痛,笑了笑,安抚道:“别怕,无事了。”
高玮呆愣在原地,傻傻地望着她,眼眶微红。
跪在旁边的宫人瑟瑟发抖,方才那一幕看的她们真是胆战心惊,只是当时吃惊地何止是她们,就连一直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云之,也同样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胡月微会在此时有动作,还好他一贯沉稳,心神虽然动荡,却没有表现出来。
高湛握着马鞭,皱着眉,不解的问:“月娘,你这是做什么?”
胡月微将高玮护在身后,看向高湛,“您要用马鞭教训皇帝,我不能阻拦,但皇帝是我的儿,做错了事,也是我管教无方,您想出气,打我便是。”
高湛将马鞭扔到一边,狠狠地道:“你这可真是,慈母多败儿。”
云之走上前来,缓缓说道:“太上皇,今日这件事确因胡长仁而起,若您在此时伤了陛下,恐会让臣子与太上皇后感到不安,还是从轻处罚罢。”
高湛疲惫地走回床榻,“罢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许再提,皇帝。”高湛坐在床榻上,冲高玮摆摆手,“回去,回去跟你的皇后好好道个歉,就说今晚你的那些言语,皆是因一时醉酒,所以才说了胡话,好生安抚,记下了吗?”
高玮低着头,“孩儿记下了。”
高湛:“走罢,回去和皇后好好过日子。”
“彦通,你去告诉胡长仁,叫他安分些,送女入宫伴驾这种事,以后想都别想。”
高玮身形微顿,转身艰难地行出乾寿堂。
他来到斛律琳琅居住的宫殿前,站了良久,终是没有进去,当他回到西堂,陆令萱就候在堂中,在看到高玮的时候,陆令萱急忙迎了上去。
高玮看到陆令萱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方式,“姊姊,你怎么来了?可是宫人又对你说了什么?”
“奴婢就是来瞧瞧陛下,入秋了,奴婢担心您会受凉。”高玮从一出生便是由陆令萱亲手抚养长大的,他的心性与脾气,陆令萱也是最清楚的,此刻他心情的好坏,自然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并未直接提及今夜宴会上发生的种种事端,只是如往常一般简单的叮嘱了几句,随后又向小皇帝表述了自己对他的挂怀与关心。
在陆令萱甜言蜜语的哄骗之下,高玮最终还是乖乖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了陆令萱。
今晚的高玮的确是有些任性了,他只想着要胡桃入宫与他作伴,就连立后这种大事都敢当着群臣的面随意许诺,当初高湛选定斛律琳琅为太子妃,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家室,还因为高湛看重斛律光,希望能通过这场婚姻,让斛律光带着对高氏的恩惠对皇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今夜高玮的一席话,险些将高湛多年来的苦心经营给毁了,高湛如何能不气,他如此大动干戈的惩戒皇帝,也不过是想安抚斛律光,让他安心罢了。
虽说在权力与阴谋的修罗场中,那道所谓的父子之情的藩篱看起来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但高湛也还是念着几分父子之情的,在外人眼中他或许是心狠手辣的狂躁恶魔,但无人知道,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瑰丽皮囊下,也同样藏着一颗鲜活脆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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