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2 / 2）

胡月微说罢，转身而去，再不曾回头看高湛一眼。

刘桃枝拔出剑，从屏风后出来，立刻追了上去。

“别追了。”高湛连忙出声制止，“罢了，罢了，即便是杀了她，又能如何，她心上早就没有我了。”

胡月微走出乾寿堂的时候，高俨、和士开、段韶、斛律光、高睿、冯子琮等人就跪在堂前。

“宣群臣觐见——”

在张和朗声宣说后，和士开他们依次入内，每个人的心都是忐忑恐惧的，只有高俨脸上带着悲色。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湛长叹道：“我听你们说万岁，说了这么多年，但这世上哪里有万岁之人。”

高俨扑到高湛身边，大哭道：“父皇，父皇，您不能丢下我们啊，父皇，阿俨还要同你一起投壶呢！”

高湛伸手轻轻抚着高俨的头发，缓缓说道：“阿俨，你长大了，以后你要珍重。”

看着眼前自己最珍爱的儿子，高湛心里又悲又痛，“之前都是阿爷的错，不该让你与你阿兄去争，让你们兄弟二人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阿爷不好，是阿爷错给了你希望，阿爷不在后，你一定要收敛你的脾气，安分守己，能退则退，不要再与你阿兄争抢了，他毕竟是帝王，而你只是臣子，你能明白吗？”

高俨使劲点点头，“俨儿明白了，再也不会去和阿兄争抢什么了，俨儿会当好一个臣子，守好本分，悉心辅佐君上。”

“父皇。”

高玮冲进来，扑倒在床边，握住高湛的手，悲痛地哭叫起来，“父皇，仁纲来了......”

高湛微微皱眉，“仁纲......不许哭，你是天子，天子不可轻易落泪。”

高湛望向和士开他们，说道：“你们方才也听到了......你们都是同我出生入死过的，孤知你们都是齐国的忠义之臣，现在孤也要你们将对我的忠臣，放到皇帝的身上，辅佐他治理好这个国家，爱护百姓，做个好君王......”

高湛慢慢闭起眼睛，“你们先退下，我要同皇帝单独聊聊。”

“是。”

高玮忙回过头，看着他们一个个退出去，心中突然有些发慌。

“仁纲......”

在高湛的呼唤声中，高玮慌张地望向床上病危的父亲，“父皇——”

高湛轻轻拉了拉高玮的手，非常虚弱地开口道：“以后，你就要独自......面对外面的风雨，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了，怕不怕。”

“我......”高玮眼神有些闪躲。

“休怕。”高湛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都怪我平日对你太过严厉了，但是还希望你能理解阿爷的良苦用心，”

“阿爷希望你可以改掉现在这个软弱的性子，变得更像一位帝王，因为只有如此，你才能威慑朝中那些人，不至于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你要明白孤家寡人，所指究竟为何，穿上这身冕服，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你没有亲人、没有好友知己，只有君与臣。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高湛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对这个孩子太过严苛，但是高玮的身份终究不同，他是太子，就要学会担起太子的重担，学会那些政治手段，学会心狠手辣，学会做一个孤家寡人。

唯有如此他才能保护好自己。

高湛道：“现在开始，你要认真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恩。”高玮点头。

“如今内廷中有和士开、冯子琮、胡长粲、仁威，赵彦深等人，其中冯子琮、胡长粲、仁威都是你母后的人，你可完全信任他们，和士开、赵彦深、元文遥、平鉴、刘逖、袁聿修这些人都是宰相党，你可用但需要多留些心，时时提防......宗室之中你可重用高长恭，他最有能力，也最忠厚。”

“外臣中，段韶是老臣，你可安心用，斛律光与其弟斛律羡也都是可重用的将领......这也是我让你娶斛律氏为正妻的原因，好好待她，让斛律光为了女儿，为了家族，替你卖命。”

“这些人你要会用，还要会压，你瞧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就已经开始斗了，让他们斗，让他们争，不让他们一家独大，凌驾在你的头上，要让他们时时惶恐害怕你，尽力讨好你……就算是你母后的也是如此……”

“就比如当初的沈毅，你做的就很好……”

“父皇……沈毅是母后的身边人，她一直为沈毅的事情而怨恨我，这都是我的错。”高玮道。

高湛失笑道：“不，沈毅是你的臣子，你要自保，而他为你而死，他这是在尽忠，你的母后虽然会难过，但她也是知道轻重的，所以，她不会因为一个沈毅而恨你……”

“等我死后，你就将祖珽接回来。”高湛道：“就说你念着他曾助你登基，接他回来......让他感恩你，为你所用。”

外戚、宗室、内廷、勋贵这四方势力常年存在、相互制约，高湛即位前认识的这些人，虽然有能力，但多是曲意逢迎人品不佳之辈，虽然各有所长，但缺陷也不少，这些人好驾驭也但难驾驭，使用不当就会让整个政局陷入混乱。

高湛一早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他才会一味放任和士开，整合四方势力，希望在自己死后，高玮能够顺利继承权柄，而不是做一个如高殷般的傀儡皇帝，更不能步高百年后尘惨遭杀害，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迎来这样的结局。

“孩儿记下了。”

“我......不是一位好皇帝......所以，仁纲......我希望......希望你能做一个明君，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看到天下一统，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替我照顾好你的阿娘......莫叫她受委屈，善待你的几个兄弟，尤其是仁威。”

高玮叩首道：“孩儿谨记。”

高湛：“去罢，把和士开叫进来。”

“嗯，孩儿这就去。”高玮抹了两把眼泪，站起身走了出去。

窗外的风吹动床帏，高湛躺在床榻上，他看着和士开一步步来到他的面前，高湛憔悴的面容上突然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来，神采奕奕，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曾经年少的时候，“士开，你来了。”

和士开走过来，握住高湛的手，“太上皇，徐之才就快来了，您再等等。”

高湛摇摇头，“太晚了。”

和士开的心猛地被揪住，哽咽道：“都是臣不好，臣不该让您将徐之才调离邺都的，都是臣的过错，您还是杀了臣罢，臣愿随您而去。”

高湛气若游丝，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士开......你我是好友......我不怪你......我只希望......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时刻记着......记着，你答应过我的事......”

“千万......千万......勿要负我......休要负我......”

“帮我......照顾好......月娘......还有皇帝。”

高湛说完，手慢慢从和士开手里滑落，待和士开回过神时，他已然合上了眼睛。

“太上皇，太上皇——”

和士开使劲摇着高湛的身体，伸手在他鼻前探了探，痛哭起来：“太上皇，您怎么能丢下臣一个人，臣还要与您对饮高歌呢......”

※※※※※※※※※※※※※※※※※※※※

青导：卡，北齐第N场结束。

高湛从床上坐起来：导演，我觉得方才我死去的姿势不够霸气，我想换一种姿势，再死一次。

青导：你想怎么死？

高湛：您看站着死怎么样！

青导：（你咋不上天）……

高湛：要不，坐着也行，实在不行，我还能倒立，导演，你别走，我这里还有很多死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