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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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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宣快被气死了。

他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昨天他像躲鬼一样撒腿就跑,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中途甚至都没敢歇一口气。

当他气喘吁吁地回到营地才发现,他的木桶上被人戳了两个洞,两个指头粗细的洞,桶里的水悄无声息地漏光了。

他这才知道谢凡说的“不要回头”是怎么回事!

队正毫不犹豫地向上打了报告,说他不光擅自离队,还一滴水也没打回来。害得他平白挨了十军棍,疼了一晚上。

结果到了今天早上,安排给他的任务居然又是打水。

这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事情——所有活计都是轮值的,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接连派同一种任务。

他万分确定,那个叫谢凡的家伙一定从中捣鬼了。他甚至怀疑谢凡会不会是军中高官或者哪家的公子。

可是他目前不过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低阶士兵,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都不可能有心思消遣他。

想得再多也没用,无论如何,水还是要打的。

虽然毫无意外地又一次落单了,他仍然毫不犹豫直奔水源,只希望在对方找到他之前,尽快返回营地。

可就在他把桶浸入河中时,不幸地又一次在倒影中,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坐在树梢,把树枝压得一颤一颤地跟他打招呼。

“嘿,小朋友。”

这一次他吃了教训,再不搭茬,提了水桶低头只顾走路。

“你这样很不好,我可是专门为你动了点手脚……”谢凡轻巧落地,跟在他后面絮叨,却突然扯住了他的后领:“你的腿怎么了?”

十军棍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也不可能没有影响,更别说现在沈宣还提着满满的两桶水,走起路的姿势很明显与往日不同。

“受伤了?”不等沈宣挣脱,谢凡已经上手扯住了他的腰带,打算自力更生地脱了他的衣服看看。

这下沈宣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了,索性一桶水向身后泼去,见对方终于几个纵跃退开,才脸色铁青地怒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闲得无聊,难得找到点新鲜玩意儿。”

沈宣明白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忍着气闷,重新提了空桶往河边走:“闲得无聊?那你可以去买根上吊绳。”

“有那闲钱,我还不如买壶酒。”谢凡也不气恼,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你挨打了?因为昨天的事?”

见沈宣不搭理他,他又自言自语:“真麻烦,又要多费功夫。”

“嫌麻烦就别招惹我!”沈宣心中窝火极了,他常年压抑着自己不声不响,多年的火气和隐忍却似乎要被这人点燃了。

“可是你似乎挺有趣的,我还想让你多陪我玩玩。”

“别跟着我!”

“那能不能把你眼睛挖了给我玩玩?”

“滚!”打满了水,沈宣怒斥了一句,对方这个惫懒无赖的样子,让他一时忘记了谢凡一招就放倒了自己的事。

见谢凡居然真的停了脚不再跟着他,他连忙快步走开。可没走多远,他居然又听到了淅沥沥的水流声。

这一次桶上的洞居然开在了桶底。

若不是不想多生事端,他此时非常想扔了水桶,不管不顾地跟这人干上一架。

听到身后的大笑声,他恨得紧咬钢牙,脸憋得通红,忽然将两个桶平托在手中,用手掌堵住了漏洞,一路展开轻功身法向营地掠去。

沈家人本就惯于用枪,从前他习武时也有大半时间需要练习腿脚力。如今虽然没有很好的条件,他私下里也会利用一切机会勤勉修习。

可是像这样一口气端着满满的水桶狂奔几里山路,却也是第一次。

他完全是凭着一股倔强撑回来的。等到把还剩下大半桶的水倒进水缸之后,他才觉得双臂酸疼得几乎抬不起来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今天同样是脱队,同样是没有灌满水缸,却没有任何人来关注责骂他了。

“真麻烦,又要多费功夫”——他揉捏着酸胀的胳膊,想起了谢凡的这句话。

这让他对谢凡此人不由也产生了更大的好奇——谢凡究竟做了什么?

可是他思来想去,能做到这种事的,要么是地位显赫之人,要么是走了什么邪魔外道。无论谢凡属于哪一种,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真的比较起来,也许前者还更糟糕些。

夜已经深了,周围鼾声四起,沈宣却比往日更难入睡。

他伸手入怀中,轻轻摸了摸那两个坚硬的小球,白日里焦躁的心情慢慢缓和下来。

在他过九岁生辰的时候,家中来庆贺的人里,请到了久负盛名的得道高僧,那人赠与了他两个玉铃铛做礼物。

那高僧曾说道,这玉铃的来历颇有渊源,传说中可通天地人三界,而沈三公子也禀赋异常可通灵,时常贴身佩戴这玉铃,大有裨益。

父亲一生戎马并不信鬼神,但也道谢着为他接下了。

这特别的小玩意儿让他的兄弟们一度眼红了很久,也更让他爱逾珍宝。

他们被流放后,他自然也不可能有机会带着玉铃。这还是夏柏洲后来帮他找到,托人送来给他的。

曾经那样热闹的一家,如今只剩下两颗玉铃可供怀念了。

他不敢放任玉铃随意发出声响,便在里面塞了些棉花,平日里也不敢拿出来,只有夜半无人时才会摸一摸。

将所有人的名字都在心里轻声念了一遍后,沈宣才松开握着玉铃的手——希望大家还都在天上看着他,保佑他能重兴沈家。

第二天、第三天……派给沈宣的任务一如既往的,还是去取水。

沈宣虽然打定了主意,决定既来之则安之,但他也不是个坐以待毙、始终肯处于下风的人。

第二日里,他闭口不语,任凭谢凡在他耳边各种聒噪寻衅,甚至在木桶的水开始哗啦啦地流淌时,也没有再跟自己过不去地以手托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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