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诵读几遍后，徐乾……（1 / 1）

诵读几遍后，徐乾学捋了下胡子，沉吟道：“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不知各位阿哥格格作何想法？”我心虚地低下头，没有吭声。暗叹道，怎么不是王勃那首耳熟能详的《滕王阁序》呢？偏就是这首没学过的《咏风》。正想着，突听一个温润的声音道：“诗人以风喻人，托物言志，着意赞美风的高尚品格和勤奋精神。风不舍昼夜，努力做到对人有益。以风况人，有为之士正当如此。”

徐乾学点头赞道：“三阿哥才识过人，不错不错。”我抬头望向三阿哥胤祉，着宝蓝色长袍，面皮净白，眼神如泉水般清澈，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翩翩少年，纯净得不沾染半点物欲尘俗。他见我在看他，也回以淡淡微笑。

想想我在现代也是苦读十多年书，自认为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可到了这里，竟变成半个文盲。翻起书来，竟有大半的繁体字不认识。一日，汉文师傅命众人以仁孝为意，写篇文章交上。我咬着笔杆，抓耳挠腮，冥思苦想一阵，终于挥笔成文。结果，徐师傅见了我的文章，愣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想着文章皆是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孔孟之道，着实想不出哪有不妥。十阿哥好奇地凑上前，只瞅了一眼，就一阵爆笑，嚷嚷道：“写得倒多，竟全是错别字。”众阿哥格格也跟着一番哄笑。心叹道，光顾着构思成文，竟忘了该写繁体字。我清了清嗓子，解释说：“汉字笔画太复杂，我简化了一下。”十阿哥狐疑地看着我，又转头看向徐师傅。徐师傅气得吹胡子，敲了下戒尺，厉声道：“格格明日抄写一卷《千字文》交上来！”我应了声“是”，倒也没觉得什么。

半个月下来，南书房的阿哥格格们，倒是全混熟了。平时手不释卷，文才出众的三阿哥；面色冷淡，沉默少言的四阿哥；笑如朗月，温润如玉的八阿哥；长相俊美，性情桀骜的九阿哥；还有，常被师傅责骂朽木不可雕的十阿哥；至于年纪最小的十三和十四，也才刚入南书房不久。年长些的大阿哥胤褆已经参与政事了。

想来，偌大的南书房，也不过三位皇格格，像我这般领进宫伴读的格格倒还不少，大多是康熙倚重的大臣女儿，多少也都与皇家沾着亲。像我这样孑然一身，无所依傍的格格，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每日除了去南书房，便是呆在涉兰轩里临帖练字。因为起步晚，我的字是南书房里最差的，就连一向汉文最劣的十阿哥，书法都比我好得多。想着，勤能补拙，多临摹些名家书法，总是好的。

我坐在桌前临帖，想着昨日汉文课上，又被九阿哥，十阿哥嘲笑我是‘鬼画符’。我有些不服气地回敬他们是‘五十步笑百步’，结果，十阿哥反倒愣住，瞪大了眼睛，问我什么是‘五十步笑百步’。我立即乐不可支，故意端起架势，卖起关子来。惹得南书房一众阿哥格格大笑。我又写了几个字，感觉手腕酸痛，手指关节已有些僵硬，也就索性搁笔。

透过窗，看见喜梅正跟几个宫女踢着毽子，欢声笑语，很是热闹。我走出去，她们看见我，立即停下向我行礼。喜梅问：“格格，是不是奴才们吵着格格练字了？”我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们继续玩，不用管我。”

天色还早，阳光也照得人身上暖暖的，正想去御花园散散心。走到御花园，见那边水榭楼台上纱帘随风摇曳，颇有几分出尘韵致。正准备走过去，突然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十格格琼玉。她冲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用手指了指假山堆另一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见十五格格宝音正被手帕蒙着眼睛，伸着手在空气中摸索。原来是在玩捉迷藏啊，顿时玩心大发，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扔向离宝音不远的宫女脚下。果然，宝音听声辨位，一把抓住宫女，兴奋道：“抓到啦，抓到啦！”赶忙扯下手帕，一看是宫女，一下子气得涨红了脸。

琼玉跟我在假山后边一下子哄笑了起来。宝音看了看我们，瘪嘴道：“你们欺负我，我要告诉我额娘去。”这时，明雅格格从另一边走出来，柔声劝说：“别哭了，额娘身子还没大好，你就别去闹她了。”我跟琼玉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上前。我拉着宝音的手，赔礼道：“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宝音格格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回吧？”宝音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转，说：“换你来。”说着，手帕已经递到我面前。心里哀叹道，哭闹果然是小孩子的必杀技，即使是帝王家的公主也一样啊。

被蒙上双眼，站在原地开始数数。才数完，就发觉四周已悄无声息。睁大眼，隔着巾帕也只能隐隐见得一些光影。慢慢移动步子，伸手向前方摸索着。迷迷糊糊，竟也没了方向感，耳边连半点声响也无。正当我急得在御花园胡乱转圈的时候，突然听见有动静了。我有些兴奋，一扫前一秒的哀怨，加快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果然有个人影。赶忙一把扑过去，紧紧抓住说：“哈哈哈，看你还往哪跑？”

我只感觉怀中的人有些僵硬，赶忙扯下巾帕，一看竟是三阿哥。忙尴尬地松开手，倒退了几步，我强自镇定了一下，作了个万福：“三阿哥吉祥！”“起来吧。”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平和温柔。再看他身后，紧随过来的，还有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我忙低下头，给两位阿哥请安。四阿哥面无表情的看着别处，十三阿哥掉头问一旁的侍卫：“几位格格去哪了？”侍卫回答：“格格们朝莲心亭方向去了。”

我低下头，用鞋蹭了蹭地上的土，心想道，好你们这几个鬼丫头！居然合着伙来耍我！一时大家都无语。三阿哥开口道：“听说你最近在练字？”我说：“反正也是闲着，练字也是修心。”四阿哥瞥了我一眼，又望向别处。十三阿哥道：“三哥，四哥，再不走，太子要等急了！”三阿哥微笑着冲我点点头，从我旁边走过。十三阿哥转身随着三阿哥往前走去。四阿哥却冷不丁说了句：“修心？”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狐疑地望着他。他轻笑着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我等了等，看他们走远了，微叹了口气，也往回走。

虽说日子过得清闲，但也不至于无聊。好在这宫里头，总有些闲不住的人。这天，徐乾学敲了下案上的戒尺，宣布下课，阿哥格格们都围在一起讨论着等会儿蹴鞠的事。但有一人除外，我侧脸望向一旁的四阿哥胤禛，见他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书本，丝毫不以为意。不由心里暗叹道，果然是个面冷心更冷的四阿哥，怪不得最后能当皇帝。

正想得出神，耳边传来一个傲慢的声音：“你就是皇阿玛从蒙古带回来的格格？”我一听，站起来行礼道：“是！还请太子爷多多关照。”太子一直是由康熙亲自教育抚养的，平时倒也不常来南书房。康熙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下一任接班人。只可惜，这太子最后暴躁乖戾、僭越皇权、自毁前程。太子胤礽道：“听皇阿玛说，你不光汉语说得好，还会唱歌？可惜本太子上次没去蒙古，倒是错过了。”我见他一脸饶有兴趣的模样，心下有些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宝音格格凑了过来，笑道：“东珠，你会唱歌啊？我要听，我要听！”说完，十三和十四也凑了过来，围着我一通吵闹。我有些招架不住，摆摆手道：“好啦，我答应就是了。”坐下身子，细想了一下，唱什么好呢？一番搜肠刮肚，总算是依稀想起一首儿歌。

唱完《两只老虎》，宝音和琼玉又不依不饶地闹着，没法子，只好继续唱了一首《笑傲江湖》。太子拍掌道：“格格的歌令人耳目一新，难怪皇阿玛赞誉有加。”九阿哥嘴角一挑，朝我笑了起来，十阿哥也是一笑。我心想，相隔几百年的流行歌曲，哪能不新鲜？正暗自窃笑，突然郭络罗婉妗问：“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这词是你写的？”我一下怔住，犹豫了一下，说：“当然是我写的。”郭络罗婉妗看着我，很是看了一会，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从这以后，琼玉，宝音两位格格隔三差五的总会跑来涉兰轩，要我教她们唱歌。有一日，宝音问我有没有唱给额娘的歌，我想了想，说有，便教宝音唱了《世上只有娘亲好》。后来，听喜梅说，宝音格格的额娘敏妃娘娘，身子一直不太好。这段时日，宝音常到涉兰轩来学唱歌，回去后，便唱给敏妃听。我没见过敏妃娘娘，只知道宝音和明雅，还有十三阿哥每日晨昏定会去看望敏妃。只是，敏妃的病也一直不见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