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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天色渐暗,宫灯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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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宫灯一盏盏点亮,虽不如电灯明亮,但隐隐约约多了几分朦胧意境。果真是月到中秋分外圆,中秋晚宴除了病中的敏妃没能参加,其他妃嫔无不盛装出席。康熙坐在大殿中央,侧边坐着皇太后,低下是一众皇子格格,欢声笑语。虽对着良辰美景,一丝哀伤却从心里泛起,如今其乐融融的画面,终有一日会被打破,九子夺嫡的惨烈画面终会上演。看着眼前绚丽歌舞,繁华如梦终成空。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竟是无限苦楚。晚宴散后,我就在宫里闲逛,一边努力回想着已知的清朝历史,一步一步走来,竟发觉脚步越来越沉重。

一旁的月香低声叫道:“格格!”我“嗯”了一声,回头看她,却见她恭敬地站在身后,低着头。我疑惑地转回身,看向对面。隔着灯火明灭间,看见三阿哥沿着长廊正朝这儿走了过来,宫灯照在他身上忽明忽暗。还没来得及整理心情,我忙低下头,俯身请安。三阿哥抬了抬手,我缓缓起身,站在灯火照不到的阴暗里。三阿哥问:“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我忙敛了心神,回道:“晚宴吃得太多,出来散散步免得积食。”

三阿哥走到我面前站定,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逼近,像是洞穿了我的心思。我低着头,看着自己衣服下摆,过了一会,他柔声道:“晚宴上,我见你神情忧伤,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闻言,我微微一怔,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清明沉静,好似深秋夜幕下,宁静璀璨的星辰。我很想转开视线,可不知为何却没有动,只是看着。

诸皇子中,唯有三阿哥胤祉没有参与党争夺嫡,最后也能安然生活。他面色沉静,嘴角含笑,似是在等我回答。默了半晌,我才轻声道:“我想家了。”他愣了一下,许是想到我孤身呆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又逢中秋佳节,一时想念家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他负手而立,微叹了口气。如水的月光照在他脸上,宁静柔和。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说:“走吧。”我见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我笑着说:“还不走吗?”我一惊,忙快步跟了上去,与他并肩同行。整个世界静悄无声,一切仿佛入睡浅眠着,苍茫穹庐下只剩下他和我。两人虽都不说话,但却倍感安心。心里一片宁静,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涉兰轩门口,守门的太监立即迎了上来。他才站定,笑着说:“我就送你到这了,你自己早点休息。”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叹息,这样一个文采斐然,气质儒雅的人,若能生在寻常百姓家,或许,真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自由徜徉于天地间。只可叹,托生帝王家,让这样气质卓然,心境清明的人,却只能在翰林墨海间,寻得一隅偏安。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心里顿生几分悲凉,无尽同情。

转眼已是寒冬腊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每天天不亮就要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这对我来说简直堪比酷刑。每日早课是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好不容易挣扎着上完课,眼睛却涨得生疼,无数字符在眼前飞舞,尤其是满文,因为之前没学过,而现在又落下一大截,每日看着一个个竖着的小棍子,左右不是小圈圈就是小钩钩,反正横竖就是看不懂。我用力揉了下脖颈,感叹这皇子皇女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想着清朝历代帝王,哪个不是接受这般严苛教育,方能荣登九五,执掌江山社稷。以后若能回到现代,一定要写本书,书名就叫《格格是怎样炼成的》。

虽然,南书房里燃了几盆炭火,可一个早上坐下来,还是让人冻得手脚冰凉。而且,不光是手脚冰凉,坐在我右侧的十阿哥不时用怨恨的目光盯着我,仿佛随时会按捺不住,扑上来咬我一口似的。这让我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心里直叹,责骂你的是汉文师傅,与我何干?谁叫你一上课就打瞌睡,被师傅责骂得体无完肤。师傅只是说了句,“东珠格格才学汉文几个月,现在就能出口成诵,字也写得比你强。”十阿哥就把一肚子怨气冲向我,我心里暗自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下了课,收起桌上的书本准备开溜,想着先前已嘱咐喜梅替我暖好被子,等我回去继续补眠。但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背后有人叫我的名字:“东珠!”无奈回头,果然是一脸不爽的十阿哥。“我们下午要练习骑射,师傅说你样样比我强,你也来露一手让大伙儿瞧瞧?”我讪讪道:“骑马射箭是你们阿哥学的,我一姑娘家还是回去踢毽子绣花好了。”

九阿哥朗声笑说:“满蒙姑娘哪能像汉人女子一样躲在闺阁里,就是婉妗的骑射功夫也丝毫不比男子逊色。”我刚想开口,就听到郭络罗婉妗说:“东珠格格可是科尔沁的草原明珠,马术功夫自然了得。就不要学那些南蛮子谦虚了。”我心想,我本来就不会骑马,更不会射箭,大不了就破罐子破摔好了。免得日后再作纠缠,索性坦荡些。

我放下书本,微微一笑,对婉妗说:“好,我答应了!”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冷笑,循声望去,正好对上四阿哥似笑非笑,却又别有深意的表情。我心里有些虚,忙走到窗边看着外边银装素裹的雪景,转移注意力。

下午阿哥们学习骑射功夫,之前也跟琼玉、宝音一起去看过,倒也不觉得新鲜。只是喜梅跟月香,一听说我要去骑马,硬是从箱子里给我翻出一套骑马装,深红色窄袖缎裙,外套金丝镂花短袄,头发盘成髻,又用几枚珍珠簪定住。再套上马靴,围上披风,还真有几分巾帼英雄花木兰的架势。

出门时,见天色浊黄,片刻便下起雪来。地上的积雪本就有半尺来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穿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梅花开得正艳。点点红梅映雪,似有若无地暗香飘来,忍不住驻足观看了一会儿。正打算回头继续走,却不期然看见八阿哥,一身灰毛斗篷,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傲雪红梅。他见我回头望他,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随之消失的,还有他眼中分明的神采。他伫立雪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自得其乐。雪花纷飞迷人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自觉地朝他走去,笑着说:“八阿哥下午不去练骑射吗?”他抿嘴一笑,回说:“正准备去。”说完,他就向前走去。我望着他的背影,默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循着雪地里他留下的脚印,迈着同样节奏的步伐,就这样,一前一后,相隔五六步地走着。想起他看雪赏梅时的笑容,感觉与平时的不太一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走了一会儿,我才发觉快到马场了。雪也停了,几个太监正在清扫积雪,中间大片空地已经清扫干净,众人都到齐了,十三和十四正拉着弓,瞄着同一个靶子。只听得“嗖嗖”地两声,箭已离弦,却没一个中靶的。我暗笑,这两个小阿哥,将来一个是文武双全的怡亲王,另一个更是威震西北的大将军王,可眼前这两个小不点,实在是令人很难作此联想。

正想着出神,就听见十四清脆的童音道:“东珠,你一个人站那傻笑什么呢?”众人目光齐齐射来,我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郭络罗婉妗一边接过一旁太监递上的箭羽,冲我扬起下巴,转头对十四笑说:“人家当然是笑你们第一次拉弓射箭,居然能射这么远啊!”弦外之音自是不言而喻,众人忍俊不禁。十三倒还好,也没说什么,可十四这小子,偏就跟我拧上了,恶狠狠地瞪了我半天。

我心里只哀叹道,这下可好,跟十四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一旁教授弓箭的侍卫,正给十三和十四做示范,站姿,手势,拉弓,瞄准头,放箭,整套动作下来,箭镞正中靶心,众人一阵叫好。我在一旁看着,想起在科尔沁的时候,也曾见过巴根大叔拉弓搭箭射过一只白雕。巴根大叔当时满脸的喜悦自豪,逢人便说自己一箭射雕的事,足足说了有半个多月。

十阿哥突然冲我挑了挑眉说:“东珠,你先给大伙儿露一手?”说着,一把弓箭已递到我手里。眼看,已是赶上架的鸭子,不得不硬着头皮飞。三阿哥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八阿哥也是嘴角含笑,唯独四阿哥,虽也是在笑,可分明眼神戏谑,好像就等着看我出丑的样子。我更是心里直打鼓,避开四阿哥锐利的眼神,对准箭靶,拉弓射箭。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真不会射箭。看着没入雪地的箭羽,倒也无半点意外,只听到郭络罗婉妗说:“听我阿玛说,蒙古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个个都是弓箭好手。这看来也不全是。”

我心里狠狠地想,我招你惹你了?怎么老跟我过不去?不就是仗着身份金贵,好像是什么安亲王的外孙女,刁蛮任性得倒跟我那个图娅姐姐有得一拼。一面狠狠地想着,一面看了看她,本想出言回敬几句,可又瞅了瞅众人错愕的神情,终是保持沉默。此时三阿哥却笑说:“不会射箭倒也没什么,女儿家手劲自是不比男儿。”话音刚落,就又听到婉妗说:“射箭不行,那我们比比马术如何?”我还未开口,就听到四阿哥略带戏谑的声音:“她不会骑马。”我低下头,表示默认。众人又是一阵错愕。四周一片寂静,我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十阿哥急道:“东珠,你到底会什么啊?”我认真想了会儿,终是摇了摇头。

三阿哥温文尔雅地一笑说:“十弟,就不要再为难东珠了。”后来十阿哥倒也没再跟我较真。大家各自练习弓箭,我也没什么兴趣,索性抱着手炉看他们射箭。三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箭术一般,四阿哥和八阿哥则是每发必中。心想道,这二人果真是出类拔萃,不光学识文采优异,骑射武功更是样样擅长。这也就注定二人之间残酷的夺嫡斗争。眼前这番兄友弟恭的情景,令我心里一阵憋闷,于是借以天冷为由,先回涉兰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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