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寒冬腊月，除了每……（1 / 1）

寒冬腊月，除了每日要上的早课，其余时间均是呆在涉兰轩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捧暖炉过日子。不知不觉已近年底。宫里四处开始修缮装扮，布置得颇有些精巧奢华。各宫的妃嫔，格格们也都开始量身裁做新衣，我自然也没落下，老嬷嬷给我量好身，又捧出几匹绸缎让我挑选。

我这看看，那摸摸，一时还拿不定主意。老嬷嬷笑道：“格格这几匹缎子，可是江宁织造进贡的上品云锦。”我含笑着点点头，选了匹素净的浅蓝银丝缎子。又想起，江宁织造很是耳熟，忙问道：“嬷嬷说的江宁织造可是曹寅曹大人？”老嬷嬷说正是。我顿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无比亲切。想着《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现在还没出世呢，倘若我现在把《红楼梦》大致默写出来，会不会就此改变历史呢？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见我一个人坐着傻笑，月香跟喜梅对望了一眼，两人均作不解。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一早便梳妆好，穿上新做的旗装。想着这是自己在古代过的第一个新年。心里不禁有些期待，又想，因着过年，南书房可以放几天假，终于能睡上几天懒觉，真是太幸福了！

宫里上至皇上，妃嫔，下至太监，宫女都忙忙碌碌。皇上忙着给王公大臣写春联，赐“福”字，还要带着皇子们去太庙祭祖。宫女，太监们则忙着打扫，收拾器物，准备宴席。到了正午时分，妃嫔们带着格格们来到太和殿参加典礼。我跟着琼玉，明雅，宝音站在一处，听着外边礼乐奏曲。我侧眼看向大殿东面，众皇子阿哥们今天都身着隆装礼服，按序队列着祭酒叩拜。

好不容易等到了家宴，我已兴奋得不行。康熙一步一步走上殿，殿下跪倒一片，我也随众人匍匐在地上，高呼万岁。之前在蒙古也是见过这般壮丽场面，但此时此刻，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激动。主桌上除了康熙，还有些位份较高且得宠的妃嫔。我在众人中看到一位身形消瘦，即使面带倦容，也难掩其美貌的妃子，一眼断定她便是十三阿哥和明雅，宝音两位格格的额娘敏妃娘娘。

众人入座，许是新春气氛愉悦，不消片刻，几位阿哥便带头劝酒喝开了。场面颇为热闹，心想这样最好，没人注意我，我正好乐得自在。看着一众阿哥们互相祝贺敬酒，一派兄友弟恭的和顺场面，不禁想到再过几年，恐怕就很难有这般场景了。一番斗酒后，众位阿哥脸上都是红红的，十阿哥口齿已有些模糊，九阿哥一双桃花眼泛红，八阿哥倒是面色如常，却也一个劲的推拒不能再喝了。康熙见儿子们互相劝着酒，一团和气，显得颇有些高兴。酒过三巡，康熙似是有些倦怠，便与德妃先行离开了。康熙一走，众妃嫔也渐渐散去，各回各宫。

又过了会儿，我也差不多酒足饭饱。许是因殿内烛火太旺，感觉空气沉闷，有些透不过气。便起身往外走去，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顿时神清气爽了不少。我低着头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已走到御花园的御池边。四周寂静，天空陡然一亮，炸出一声巨响。原来是放烟花了，这是宫里家宴过后的必定项目，上次中秋节也放过。

不得不惊叹，此时的烟花工艺竟与现代没有多少差别。整个夜空绽放起烟花无数，色彩斑斓，亮如白昼，御池水中倒影璀璨，满目绚烂，目不暇接。耳边更是惊雷炸响，鞭炮轰鸣。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总算是清净了，我轻叹口气，不禁感慨道：“古人发明□□，却只知道用来做烟花爆竹以供赏乐，大洋彼岸的西方人却学会了做洋枪大炮，打破了□□上国的美梦。”

“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把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四阿哥胤禛。“没，没说什么。四阿哥怎么没在大殿喝酒？”我笑着反问他，心里暗叹，糟糕，没注意身后有人。

他朝我走了过来，与我并肩站在御池边。默了会儿，他突然开口道：“《精忠报国》，《两只老虎》，《笑傲江湖》。”他停了一下，想了想，问道：“这些歌，都是你作的？”我木然立在那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是应该胡乱编个人名？还是应该一口咬定是自己作的？说是别人作的，万一他要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刨根究底地去调查，发现查无此人，岂不是弄巧成拙？想到这里，忽觉得事已至此，索性豁出去得了，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于是硬着声音说：“是，是我作的。”他很是一怔，大概是有些惊讶，他侧着头，细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转回头，看着前方水榭亭台上飘摇的宫灯。

又默了会儿，他突然问道：“你好像很怕我？”我心头一跳，刚想出言辩驳，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于是心虚地低下头，看着池边柳树低垂的枝条，在夜风里轻缓摇晃。风过时，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他静了一会儿，见我不做声，淡然说道：“以后见到我，不必再畏畏缩缩的。”我点点头，心里仍是无限忐忑。一时间，脑子里混沌一片，思绪凝滞。

过了半晌，突然有小太监找了过来，说是众阿哥喝醉酒，都被送回阿哥所休息了。可十三和十四两位小阿哥却不知为何突然打了起来。因为皇上还有各宫娘娘都已离宴休息，所以不敢惊动。四阿哥看了我一眼，便提步离去。我也紧随其后，想着大概是小孩子嬉戏打闹，应该不会严重到哪去。

我跟在四阿哥后面进了大殿，却觉得他的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我有些奇怪地抬眼，发现大殿西北角十三和十四正扭打在一起，桌案已掀翻在地，盘器酒盅散落一地，四周一片狼藉。见四阿哥进来，众人齐齐行礼请安。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也望向四阿哥，可抓住对方的手，竟是丝毫没有松动。

“你们还不快住手？”四阿哥眉头微皱，冷声喝道。十三作势要松手，突然十四猛地推了他一把，十三猝不及防，重重地撞上柱子，脑门上立即磕出一块青紫。太监宫女皆是一阵惊呼，立即便有机灵的小太监上前一把抱住哇哇大哭的十三阿哥。我也快步上前，查看起十三的伤势，一边吩咐宫女去取化瘀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哭声吸引了过去，唯独四阿哥僵直了背，铁青着脸朝十四走了过去，厉声道：“还不快去赔礼道歉。”

十四挺直了背立在那里，轻蔑地看了一眼哇哇大哭的十三阿哥，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四阿哥眉头皱得更深，面色冷厉地盯着十四，又转向十三安慰道：“十三弟，别哭了。四哥替你做主。”边从我怀里拉起十三，细细的查看了会儿伤处。十三这才止住了哭声，哽咽道：“四哥，十四弟他抢了我的狮毛犬。”我忙看向殿内四处，果然发现一只白毛小狗躲在御案底下，正探出脑瓜子，转动圆溜溜的眼珠子注视着众人。

立刻便有小太监去把小狗抱了过来。四阿哥阴沉着脸，对十四厉声道：“为什么抢他的狮毛犬？”十四倔强道：“那是我在御花园拣的，凭什么给他。”说完，狠狠地盯着十三。四阿哥问了旁边的小太监，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清楚。十三阿哥的狮毛犬丢了半个多月，一直没找着，可巧着被十四阿哥捡去了。刚才十四命人抱狗出来逗乐子，二人就因抢狗而大打出手。

四阿哥闻言，肃声道：“今晚的事，谁都不许给我多嘴说出去。”语气中充满了霸气与威慑力，冰寒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的宫女太监。众人均低头恭敬地应了声“是”。最后十四一脸不忿地看了眼四阿哥，连带着也狠狠地扫了我两眼，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我不禁暗叹道，这两亲兄弟果真像书上说的那样，不亲厚啊。怪不得十四宁可加入八爷党，也不愿意帮助自己的亲哥哥。不过，虽是如此，好在四阿哥还有十三这个真心相待的弟弟。整个大殿，顿时陷入沉寂，我突然想到什么，立即笑着凑到十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十三闻言，立即破涕为笑，问道：“真的吗？”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见十三抱着小狗满脸欣喜地离开，四阿哥的面色也由阴转晴了不少。四阿哥突然对我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说完，转身朝殿外走去。我愣了一下，随即跟了出去。四处静悄悄的，只听见我脚下的花盆底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尽管有太监打着灯，但我还是走得极慢。过了会儿，前面的四阿哥突然站定，回头看了我一眼，等到我终于赶上他，才同我一起并肩走着。

四阿哥突然开口道：“刚才你跟十三弟说了什么，令他这般高兴？”我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四阿哥闻言，不觉莞尔一笑。我不禁有些惊奇，原来这位冷面王也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的样子，还是这么明朗俊逸。迷糊中，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脱口一句：“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