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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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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朝的事我来不及细想,毕竟时间太赶。

我趁午休时间抓紧把教案改了改。

下午过去的时候,已经有教育局的人穿便服在教室了,坐在一堆学生中间,把记录手册和黑色封壳的笔记本摆到了桌上。

学生也有好奇的,多看了两眼。但他们不知道情况,估计以为是别的专业过来听课的。

我也没有明说。

不过我看着他们吵吵闹闹地坐定,在座位上说起不久前热映的电影电视剧,说着生活琐碎的小事,然后就展露笑容的样子,倒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方朝。

一样的年纪。

特别富有张力的年纪,做什么都显得可爱而有生气。

但方朝是不一样的,他笑起来要没心防得多,眼睛的神采也……

怎么又想起他了?我扶着额晃了晃脑袋,可他笑闹时的表情却像是黏住了一般怎么都挥散不去。

真是魔怔了,当断则断才行,我对自己说。这耗心神耗得没完没了的怎么行?

是的,也许方朝的事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我是成年人,无论怎样都应该由我率先做出选择。

我清咳了一声,告诉自己该少想些。学生们听到声音却安静了下来,我想了想多少是个好时机。

就顺势开始上课。

“那是许久以前的某一天,一位渔夫正在江畔打渔。这一天和前天、大前天,甚至和千百年后的今天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位渔夫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远处走过来,那个人脸色憔悴,身体干瘦,像是心里积着许多沉郁之气。虽然此人样貌变化甚大,但渔夫还是立马认出了来。”

“渔夫说,是您!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个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因为这个世间只有我一人清醒着,所以我才会变成这样。”

“渔夫是个粗人,只觉得这样的话太过高深,所以他说,圣贤做事我是不懂的,但如果大家都迷醉,您也喝点酒醉上一醉不就得了?又何必顾自清高把自己弄到这般境地呢?”

“面对渔夫的回答,那个人脸上的哀伤变成了更深的悲怆,他在江岸漫天的风里低低地重复着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可是风很大,他连这些声音都传不出去。渔夫听不清,就问他,您说什么?”

“那个人转过头来,神情肃然。他说,清白也好,清醒也好,都是生而为人应该具有的习惯。就像刚洗过头的一定要弹去帽上的灰沙,刚洗过澡的一定要抖掉衣上的尘土一样。这又哪里是需要刻意强调的?”

“至少……对于我是这样的。”

“那个人说着面色又黯然了下去。渔夫只觉得对方有心事不便打扰,便为他腾出了一些空间,准备去十几步之外打渔去。”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渔夫回头看,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身影,只看到江面上有一角白衣飘在上面。但是很快,连那衣角也浸没到水面之中,再无声息了。”

“那条江名叫汨罗,那个人名为屈原。”

“屈原在绝笔《怀沙赋》中如此写道:浩浩沅湘,分流汩兮。脩路幽蔽,道远忽兮。”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面对的便是这样奔流的江水——怒号的涛声向着铅云堆积的天际而去。那是不见天日的晦暗,正如他终年漫漫不可求的心中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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