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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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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什么,可以让你拚上性命?

草薙咬住牙,无暇顾后方的scepter4,突如其来的力量在他体内四处窜动,一闭上眼睛,自己的身体就坠落到一片荒芜的废墟中,烈阳是唯一的指标,放眼望去,可以从枯灰石堆与阵阵烟硝中分辨出来的──只有墓碑,一座称不上墓园的众多碑石聚在一起,他从来没有从安娜口中得知这个场景。

但是,草薙知道周防尊一定见过。

要不然,对方不会在假寐时,下意识就用力量在自己的酒吧中到处烧毁木墙。

那些他无能为力和故友分享的梦魇,在周防死后的两年,用着同样可悲的形式降临了,草薙没来的及去厘清,甚至没有权力去质疑一切,为什么唯独是他?

十束多多良与周防尊为什么留下了草薙出云?

答案并不是需要说给他听的,草薙知道,因为在他举起枪的那一刻,瞄准「赤之王」的同时,有什么在他心底一起死去了,他是属于吠舞罗的二把手,却不是安娜可以安心托付背后的男人了。

「作为王,我会赢的。」曾经,他的王说出的话。

渐渐在草薙的脑海中失焦,一切模糊起来,重新拼凑出来的不是「赤之王」的零碎线索,愕然与唐突一起挤入意识中,草薙听见了「它」的呼唤,有东西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一股战栗从灵魂中涌动出来。

是「康斯坦兹」在呼唤。

草薙彷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面对着他说:「作为王,我会赢的。」

──为了什么,可以让你拚上性命?

十束留给他的是染血的心脏,周防留给他的是绝不回头的背影,草薙从没有想在天堂遇到这两个人,因为他晓得,世界上第二不幸的事情就是他们留下自己远走,了然的结局并没有增长草薙的执念,连想说的话都因为没有回应而一起烟消云散了。

片段式的、像是老旧摄影机的倒带一样,在电视屏幕中播放的回放,当人以为那些记忆已经随风而逝,偏偏有更深刻的感情,不用去回想就如影随形。

那种痛没有亲人逝去般转为黑白,没有爱人往生般苍凉绝望,而是更细致而紧密的牵扯到他的血肉脉搏中,草薙没有忘记的方法,可是他能让自己习惯,习惯刺疼扎在心上的发麻感。

感官变得迟钝,血从胳臂上蜿蜒,落了一摊在地,草薙抑住发昏的脑袋,撕开自己另一边的袖子,绑在右手止血,在当时,为了让自己暴走的力量别伤害到身旁的八田,他狠狠咬了自己好几口,右边的整片胳膊都是狰狞的痕迹,草薙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注意到,不过那都无所谓了,他掏出口袋中的终端,拆解了起来,果不其然,在内部结构中找到了追踪装置。

一股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草薙笑了笑:「果然是这样吗?」

「不管是出于担心还是监视,伏见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被小八田讨厌啊。」如同感叹一般,扬起的嘴角却没有笑意,草薙的眼神变得冰冷,他把小型追踪用的芯片随手一抛,在落地之前,就被赤色之炎燃烧得一干二净。

草薙拿着八田的终端,他还记得对方笨拙地操作手法和解屏密码,偶而有些可爱的地方,更衬托出这个人会不由自主依赖信任之人的个性,但在草薙看来却不是好事。

「太没有戒心了啊。」他嘀咕着:「不管对我和伏见都是。」

草薙找到了相簿的程序点进去,看见了好几个文件夹都多设一道锁,标题写着「臭猴子」,他的手指在界面上停留了一会,然后硬生生压制住按删除键的冲动。

匪夷所思的线索把草薙混乱不堪的思绪牵引到了另一处,那是他一直不肯碰触的一条界线,正因为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才无法直视八田的眼睛,他有想过干脆直接抢过来好了,反正以作风强硬一点再卖个可怜,对方大概会被吃得死死的,可是──那样就算不上喜欢了。

「搞什么鬼呀?」草薙看见那些上锁文件夹的容量,再浏览了一下日期,忍不住咕哝:「这不是很早就两情相悦了吗?」

「到底为什么还没有在一起?因为都是男的吗?」他无端自虐式的思考着,然后又以自身经验否定了,「不太可能啊,看小八田的反应,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等等,不会把我当成女的了吧?」

一旦可怕的想法进入脑海,就久久挥之不去,草薙背对着街道干笑几声,绕过摄影机然后躲到了另一条小巷,他要尽量远离吠舞罗的据点,别说是八田了,现在自己最不能见到面的人就乖乖待在酒吧中,也许在等他回去吧?

不,应该是早就知道他回不去了。

所以当初说的那句话,是在宣战还是道别呢?

草薙明白现在思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喃喃自语着:「到底是为什么要有这种力量呢?」

不禁想,周防尊沉睡以外的时间是不是都困在这种毫无出路的疑问中?

所以才看不见十束眼中的担忧,所以才听不见自己开口的呼唤,淡岛认为一旦成为王之后,他们之间君臣的界线就被划分清楚了,但草薙从不这么想,他的故人、他的旧友依然性情如一,企图用自己最尖锐而无害的一面坠入深渊,把满腹柔软留给自己。

周防最后笑的时候,十束的耳环挂在他的耳垂上,宗像的剑穿透在他的胸口,但是他肯定脑中有一大部分想到的人是草薙出云吧?

那句对不起至少有一半是对自己说的。

该学会庆幸,至少周防从没想过要死在自己眼前。

「王」果然很狡猾又孤独的存在。

草薙把玩着打火机,才终于明白那些若有似无的为难,周防很过分,连最后讲出来的遗言都不准吠舞罗任何一个不接受,单方面宣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们依然是朋友,只是不能体会到彼此悲伤的朋友,只是不能在天高地阔谈论未来的朋友,在可有可无的交流后,周防甚至不打算把他要走的讯息传递出去,

草薙能做的事情,也不过是表现得比一个陌生人死去还要更难过罢了。

他甚至不能哭。

老旧照相机停在最后的画面上,吠舞罗解散后,早就因为八田过度播放而变成废铁了,连胶卷都卡在里头拿不出来,草薙有时候都会不禁感谢对方不经意破坏了这一切,却又让自己还是一个可以说出「欢迎回来」的人。

也许从八田自认为颓废和堕落的失亿过去中,就已经开始了也说不定,不是救赎那种那么美好的东西,也不是少了这个人会活不下去,而是觉得身后要是有对方在的话,他好像可以稍微前进一点。

关于这种想法是如何从一个单纯同伴的情意转变过去的,连草薙都不忍心抽丝剥茧。

他其实是想要忽略的、要是忽略的话,可能还能像以前一样,为八田和伏见由于不坦率而分道扬镳的曾经,感到真切实亿的担忧。

现在说不上幸灾乐祸,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像极了一场闹剧,草薙是个不买票还会被强迫入场的观众,然后在八田不经意的语气、身旁的小饰品甚至是终端的更新之中,发现伏见是如影随形的影子,为什么有人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即使没有朝彼此伸出双手,他都能看见他们在拥抱。

在拥抱啊,即使把匕首插进对方的肩膀,就能抹灭那些守护对方背后的事实吗?即使把球棒用力朝对方的头挥去,就能打破那些他们互相依偎的过去吗?

万分矛盾,只有万分之一出在草薙身上,是伏见猿比古打造出来他不由自主喜欢上的八田美咲,也是八田美咲将伏见猿比古变成那样清醒却依然疯狂的模样,那是他踏不进去的世界,却因为一夜温存后,内心被撬开一角的人成了自己,当初如何想到,满溢出来的东西,早就收不回去了。

正如十束与周防,都有一个草薙踏不进去的世界,原本,三人在彼此的世界活得好好的、自由自在便好,偏偏有人踏出第一步,以为欢乐和悲伤都能共存在永久。

现在,他什么都不敢相信了。

──直到那道声音传来,如同命运的打响了钟声。

「你不敢,对吧?」

草薙知道自己身处幻境,阴影处的一张脸孔浮现。

对着自己说:「如果你说不要的话,十束多多良就不会缠在周防尊身边,直到死去了吗?」

要他们从未相遇,还是相遇之后渐形陌路?

如果在远方就能够守护的话,他可以完全遗忘关于这个人的一切,甚至连原本要守护的心情都能当作祭品供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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