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 / 2）

「美咲会生气的对象又不是我。」安娜说。

伏见一顿，「你还真是在十束哥身上学坏了。」

「是猿比古的错，你先耍我的。」

「我错了，是我错了，好吗？不该看你矮拿不到，就把你抱上去。啧，明明就还是个小鬼，现在越来越难缠是怎样？」伏见投降，他拿出了一些文件说：「总之，既然有机会这里，我也不想来第二趟了，你老实说一下『成王』之后的情况，我回去报告一声就好了。」

安娜摇摇头，她说：「还没有『成王』。」

接着女孩从口袋中掏出了三个红色玻璃珠，正确来说是两个玻璃珠和一个已经碎裂的不成原样的珠子。

她指着已经一堆红色剔透的碎玻璃。

「这个是之前那个注射药物，提高自己威斯曼值的人。」

然后，将另外两颗玻璃珠捧在手心，安娜说：「这是我和出云。」

伏见一看，两个玻璃珠虽然都保有原型，但是其中一颗上面，已经出现了难以忽视的裂痕，会整个被碎掉，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

伏见皱起眉，他问对方说：「哪一颗是你的？」

安娜没有沉默，她垂下眼，拿出有裂痕的那一颗玻璃珠说：「这是我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其它人说这件事。」女孩平缓的语气似乎透露着些许疲惫，「最近的力量有些失控。」

接着，伏见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酒吧中几个角落明显存在着烧伤的痕迹。

「那你能知道草薙哥在哪里吗？」伏见问，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哽住了。

真正想说的话一句也吐不出来，只是以推测的角度继续问：「如果其中一个成为王的话，另外一个会死吗？」

安娜点头，她说：「会死。」

伏见注视着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睛，刚刚还跟着自己开玩笑的女孩已经消失了。

他抿了抿唇，试图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反正，『康斯坦兹』石板关于成王的时间用『德累斯顿』来推估，像室长成为青之王之前，拖个十几年也是有可能的吧？」

闻言，安娜脸色惨白的摇摇头。

「不可以。」

女孩细微的声音传来，内容却响彻了伏见整个脑袋，「我现在无法收回自己的力量，而美咲也接收到了出云的力量。如果不快点决定谁是真正的王，在被两种力量争夺途中，他身体会承认不住——会死的。」

怎么回事？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听过？

伏见不知道要如何反应，做为卧底潜伏于绿之氏族的时候，明明只要一露馅就有可能丧命，他还是能一丝不苟的把自己的任务完成，还产生了些许没办法，「反正已经尽力，活不下去也无所谓」的错觉，直到听见八田逐渐加大的呼叫，先前的战斗惹的他遍体麟伤倒在地上喘息，那一刻，在耳中扬起对方的声音，只凭借着呼唤自己的名字，伏见猿比古就彷佛已经在人生这场战斗中赢得了千秋万古的胜利。

也是在这么一瞬间，从安娜口中，听到了八田疑死的讯号。

那些大片大片的空白又回来了，占据着脑海，好像在告诉自己，掏空八田美咲之后，什么都不会剩下，他难道还要行尸走肉的活下去吗？

不可以。

伏见抬起头说：「所以，你知道草薙出云在哪里吗？」

这一剎那，他手中的终端响起了铃声，那是紧急任务的提示，伏见一开屏幕，发现自己在八田终端中藏匿的追踪系统被拔除了，不，应该说，很早就被拔除了，但是讯号到现在才到达。

为什么？是谁做的？

想要他和八田失去联系吗？伏见焦急的脑袋推理不出其它可能性，只是起身，即使被八田误会也罢，他必须去见那个认为自己不喜欢对方的八田美咲，然而，安娜抓住了衣襬说：「那是在出云那里的终端。」

「蛤？那是我给美咲的才对。」

安娜凝视着他，轻声说：「出云之后拿走了终端，还用那个号码传了一则讯息给我，说一切不用担心。」

「猿比古，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一切跟美咲有关。」

女孩总结，「但这之后，就是吠舞罗自己的事情了。」

「什么意思？你是叫我不要插手吗？」伏见大吼，他已经没有理智了，「要美咲变成你和草薙出云王权之下玩弄的生命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而且猿比古并不能......」

「我不能？」伏见瞪大了眼，眼中满是血丝，「对，我不是王，所以不能做出这么任性的事情！那你就可以吗？」

「如果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当初还要把力量给美咲？」

安娜张开嘴，但她回答不出来，谁也不知道这一次石板居然要自己和草薙走上争夺一路啊。

王的力量并非是因为她的能力不足控制，而是因为王权者产生，亘古以来的根基，已经被许多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摧毁的零落不堪，不知从何时开始，因为前代的失败，他们所继承的力量已经是损坏和失控的状态了，能维持理智就几乎要费尽全力。

但，那又跟伏见口中的事实有什么关系呢？跟八田的生命无关，想欲夺取的、通通都是敌人。

伏见盛怒之下，对方有难言之隐又如何？

摆在八田的生命之前，没有比这个人更重要的东西了，他试图让自己的脑袋往有利的方面运转，「等等，你刚刚给我看的玻璃珠，草薙出云的不是没有瑕疵吗？说明他还能控制？」

「只要他收回给美咲的力量，不就没事了？」

伏见说着就沉下脸，他瞪着安娜问：「他到底在哪里？『王』不会连这种事情都查不出来吧？」

「出云一直都在移动。」安娜闭上眼说：「前几天还到了机场附近。」

伏见一愣，「出国了？」

这不是更难找到人吗？而且要瞒过海关，凭自己一个人，就算拥有力量，难道就可以伪装吗？

「吠舞罗有人站在他那边帮他？」肯定有共犯的。

安娜摇头，「没有，力夫他们都还不知道，美咲......也是。」

「出云不断的移动，但是照着一种奇怪的规律走，就好像最后一定会绕回来这个城市一样。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伏见问。

安娜点头，她说：「我能感觉到，有一个将我们连系在一起的『东西』就在这个城市里。很近，绝对不远。」

「把你们连系在一起的『东西』？」

答案呼之欲出，伏见的脑海中闪过的可能性只有一种，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一切绝不合理。

他颤抖着嘴问：「『康斯坦兹』石板？草薙出云在找石板？」

「因为离石板越近，力量就越强大。」安娜说：「还比较能保持稳定。」

伏见知道，就像之前宗像礼司的威斯曼值产生偏差后，待在御柱塔中面对『德累斯顿』石板的时间越来越长，有利于自身的维持，而石板被绿之王比水流夺走，情况更是偏差的越来越失控。

同时，他冒出了新的疑问。

「怎么可能？的确现在所有王的诞生都在这座城市的范围里没错，要是石板在这里说的过去，但是石板在的话，室长不可能会不知道，他完全没有动作......」说着说着，伏见瞪大了眼，「喂，你的意思是室长他——」

「我不知道。」安娜说：「猿比古还没有忘记吧？这座城市中，还有另外其它氏族存在。」

「如果成为王的话，用尽全力压制石板的存在，也可能不被其它的王察觉到实际地点。」

女孩的语调毫无起伏，飘渺起来，好像在说的是一件经历许久的事情，从那张稚嫩的脸上，伏见看不透对方的心情，他只能在祈祷八田平安无事之余，分点注意力给安娜。

「也就是说，不只是室长，黄金、白银和绿色他们都有嫌疑就是了？」

伏见下了结论，然后看安娜不发一语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烦躁消退不掉，如果回去跟宗像报告，对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照理来说，青之王藏匿石板导致赤之王失控的可能性最小，可是，如果宗像得知一切的话，他也许会在安娜与草薙之间，选择能控制自己力量的草薙成王，这样不就好像是自己，亲手把眼前的女孩送上死路吗？

送上死路也没关系，就算恨自己一辈子也无所谓，如果八田可以活下去的话——伏见猿比古发誓可以承受任何代价。

他深深看了安娜最后一眼，找不到需要道歉的理由。

猛然转身，伏见要推门离开，不料听见对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住自己。

「等等，猿比古。」安娜跑上楼，然后下楼时，抬起裙子用小碎步奔向自己。

在女孩手上的一条项链，其中穿着一个戒指，那样闪耀的红色伏见曾经觉得很适合八田。

——这正是他送给对方的生日礼物。

「为什么会在你手上？」伏见问。

他无法克制自己去回想那一天，八田接过项链之后，开心挂在脖子上，根本没有考虑以他们两个刚和好的立场，送项链和戒指是多么暧昧的一件事情吧？就是因为不多想，还没情调的说，接下来还得赶去在吠舞罗举办的派对，伏见才会让自己露出了一副不悦的神情，八田才保证会把项链一直戴在脖子上，就算睡觉也不摘掉。

然后呢？他隔天早上到对方家中，只等到了一个脖子空空如也的八田。

一个经历过浅尝情事、初露涩态的八田美咲。

跟谁？到底是跟谁？一直盘旋在伏见心中，那不是一道坎。

而是一道八田美咲忘记的疤。

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不在意，还是因为喜欢所以愿意交出自己的一切？

伏见分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想的，他只领悟到了自己的喜欢多么徒劳无功，现在，那样残忍的证据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安娜的眼睛，伏见问不出口那种事情。

等到女孩发出痛呼，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紧紧按住了安娜的肩膀，赤之火焰冒出一星点，反而是对方有些抱歉的望着自己。

伏见恍惚，试图改问：「在哪里找到的？」

「......在出云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