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要这么叫我（1 / 2）

春花夏蝉，秋雨东风，这一年就在教小哭包读书和给太子侍讲中过去。唯一的变化是小哭包又长高了，明明之前看着还比同龄的孩子矮上不少现在已经隐隐有超越之势了。林栖之看在眼里，深感欣慰，就好像是自己养大的一样，颇有成就感。

“先生先生！这是我刚摹好的字！”

这日林栖之刚踏进院门，远远地就瞧见一个粉白团子向自己奔来，像个小炮仗一样急急撞进自己怀里。

“哎哟，亲亲又变沉了，再吃下去先生可要抱不动你了。”林栖之假意被小孩撞得站立不稳，捂着肚子弯下腰来。

“！”

小“胖子”急红了眼，顾不上抓着他的先生不松手，连忙从林栖之怀里退出来，“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林栖之低着头忍笑忍得很辛苦，在小孩看来他肩膀一耸一耸的模样倒像是被撞的疼哭了。小孩急得要掉下泪来，白胖的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在心里默念钦钦以后再也不贪吃了，求求你让先生好起来吧。

林栖之半晌没等到小孩的反应，一抬头就看见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小孩儿此刻已经哭成了一只小花猫，一双灵动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自己，豆大的泪珠扑簌簌的往下掉，顿时慌了手脚。他把小孩抱起来，心疼地想抽自己两下。

“亲亲宝贝，你别哭了好不好，都是先生不好，先生以后再也不逗你了。”边哄边学着小时候母亲哄小弟的样子轻拍小孩的背。

“我…嗝…我不胖……嗝……先生别不要我……”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来也怪，这一年来小孩个子长高不少，身体也不复初见时那般羸弱细瘦，唯独这爱哭的性子没怎么变，还是动不动就掉下金豆来。

“先生没有不要你，先生跟你闹着玩呢，呃，不对，先生不是故意跟你闹着玩，也不对……唉，都是先生的不是，你就当无事发生过好不好……”任他平日里再如何舌灿莲花，颠倒黑白，此刻面对着个娇嫩嫩的小孩儿还不是束手无措，一筹莫展，只有认栽的份。

“那……那先生觉得钦钦胖吗？”小孩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林栖之哂笑一声，也同样认真地注视着怀里的孩子，渐渐正色道：“亲亲，你知道吗，我刚刚遇到你的时候你才只有这么高，”他伸出一只手比到小孩下巴，“你太瘦了，我当时甚至以为你只有七八岁。”说着，不自觉地皱起眉。

钦钦一直留意着他，此时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放到那人眉间，轻轻地抚去那皱纹。

林栖之一怔，才发现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这孩子，明明自己还哭着，却知道关心他，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谁在照顾谁。

他轻笑一声，从怀里拿出块柔软洁白的帕子轻轻擦拭小孩哭花的脸。自从当了这小哭包的先生，这帕子就日日戴在身上，以防哪一日突然就用上。

“可是你看，你现在已经长到先生腰际这么高了，小身板也有肉了，先生高兴都来不及。”说着，他把小孩放在榻上坐好，又从怀里掏出在宫外买的糕点来。

“亲亲不哭，先生请你吃糯米糕。今日我特地让师傅加了金丝枣，很甜的，你尝。”

小哭包果然弯了弯眉眼，很开心的样子。林栖之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孩子在遇到他之前是如何一个人在这冷凄的宫殿里长到这么这般年纪。

虽然之前也问过他，但小孩只是垂着眼睛沉默地摇头。之后他就不再问了。只是渐渐的每逢进宫给太子讲习功课的日子他都会带些小孩子喜爱的吃食来。

还记得自家弟弟小时候嗜甜如命，虽然平日里淘气又调皮，但在他面前总是一副乖巧的样子，眼巴巴地央着他给他带些糕点回来。

“城西那家糕点铺的糯米桂花糕是全洛京小孩儿心中的瑰宝，哥哥如果你要去排队买的话务必给我带三包！”

当时他一脸冷漠地把打扰他读书的熊孩子拎出书房，而现在却心甘情愿每天排半个时辰的队只为了能让宫里那个瘦的不像样的小孩多吃一些。

。

“先生？”

“嗯？”

林栖之回过神，就看见太子不知何时放下了书，向自己这边望来，面带关切。

“先生最近可是有心事？”

见他看过来，太子凤目微扬，但眼中的关切之色冲淡了那眉眼的凌厉，仍是乖巧的模样。

“咳，”他掩袖微咳，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喉，“约莫是今日风有些大，不碍事。”

季冬之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也是各种重要祭典举行的日子。前不久陛下携皇太子并文武百官前往皇陵祭祖。知道他畏寒，太子特意嘱咐自己不用跟去。

“皇陵路途遥远，北境风寒，先生就留在洛京偷几日闲，也免受这一番车马劳顿之苦，可好？”

挥退一众宫婢，太子亲自束发绾髻，拿起一根长簪从中穿过，将发冠固定。

虽然还未到正式加冠的年纪，但身为一国储君，提前加冠也有先例。月初的时候，皇帝就提出为太子举行冠礼，随后又马上宣布要带着太子前往皇陵祭祖，众臣这时才明白过来，陛下这是在给太子殿下立威啊。

加冠之后，就意味着脱离少年步入成人，也意味着太子之位更难动摇了。太子背后没有母家势力扶持，皇帝此前似乎也并没有非他不可的意思。是以暗中想要扶持别的皇子取而代之的不在少数。除却之前被废除的几任太子和已逝的几位皇子，目前还剩下的只有一个年仅十二岁的九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