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要这么叫我（2 / 2）

九皇子的母亲在宫中地位不高，但她的父亲却是刑部尚书，也是朝中极力抵制新政的大臣之一。而宣宗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两批人马暗中较劲。却不成想宣宗这次一改之前放任不管的态度，一会要提前举行冠礼，一会又带人去祭祖。甚至有传言说年后还要把监国重任也交给太子。

眼看着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在这个关头突然给小太子立威，那些想要换掉储君的朝臣们真是愁白了头发。

他们对皇帝此举不是没有非议，但太子本就性格稳重，这几年辅助皇帝处理朝事也从未出过差错，再加上皇帝这次的决定来得突然，让他们猝不及防，就算是他们想反驳也找不出理由。据说刑部尚书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场昏了过去。

“那就多谢殿下美意了。”林栖之为太子讲完书正要走，就被留下，没想到是为了祭祖之事，当下心中一片感激。

之前他可没少为随行之事发愁呢。

说话间，太子已经将一身礼服穿戴整齐，厚重的披风下隐隐能窥见金线织绣的蟒爪。

“幸好没让先生跟着随行，要是去了北境，可要害先生受苦了。”太子微笑，语气中有几分调侃。

“让殿下见笑了。”林栖之闻言微赧，却也乐见太子这副放松的模样。

两年来，他和太子早已不似初见时那般生分，他也发现太子私底下也没有那般刻板守礼，偶尔心情好时还会同他调笑。

“若是无事的话，微臣就先行告退了。”他说着起身行礼。

“先生身体真的无碍？要不要传太医来为先生看看？”

“不必！臣真的无事。太子殿下早点休息，臣先行告退。”

“孤送先生。”

眼见太子要起身相送，林栖之赶紧拦住，“殿下请留步，这如何使得。”

要是让太子发现他每次从东宫出来都不是直接出宫，那还了得。

太子脚步一顿，也不强求，只嘱咐他路上小心云云。

从明德殿出来，林栖之长舒了口气。太子虽然态度随和，但待在这偌大的东宫里总让他觉得压抑。精美的画梁、飞扬的檐角、曲折的回廊……这些东西见多了倒不如在那一无所有的冷宫中来的舒服。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因为太子出宫祭祖，他有好些时日没有进宫看他了。

那条通往冷宫的小路幽僻，一个宫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不知名的宫殿飞檐上的脊兽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投下狰狞的影。林栖之眼皮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

突然，他顿住了脚步。交谈声从他前方左手一侧的宫门后传来，在本该寂静无声的空旷道路上显得格外清晰。而且这声音好像有几分耳熟。

他心中一凛，鬼使神差地藏在门后。

“陛下身体大不如前了，未必能活过这个冬天。”

“休要胡言！陛下的事岂是我等能随意议论的。”

“总之，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太子那边没问题吧？就是那个林栖之有些麻烦，他和我们意见不合，却偏偏是太子的老师，虽然现在太子

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谁知道日后会不会被他蛊惑了去……”

“可他一个人也动摇不了什么，留着他对我们的计划也没什么影响……”

“等他阻挠我们的大计就晚了！当然是要先下手为强……”

不一会儿人声渐弱。门打开，陆续走出几个人影，为首一人谨慎地探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转身离去。

等人都走光了，林栖之才缓缓从墙后绕出。户部的张侍郎，御史台的王中丞，这些都是革新派的老人了，还有吏部的吴给事，这人不是中立一派的吗，也来搅这趟浑水……

当然，还有个最熟的，虽然没怎么说话，但那声音就算再隔两道墙他也能认出来。

“林詹事。”

本该远去的人身影突然出现在路尽头，那声音古井无波，仿佛他们刚刚议论的人不是自己。

“李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在此？真是好兴致。”林栖之眼睛微微眯起，唇边挂着淡笑。语气平静的好像是在和友人寒暄。

“阿林，”那人叹了口气，突然换了称呼，“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不管怎么说，这几日小心点。”

“不要这么叫我。”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林栖之目光冷淡地看着这个自己昔日的同窗好友，如今权倾朝野的尚书仆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