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在意的人（1 / 2）

很少有人知道，革新派的党首李固穷李大人，和哪边都不站的林栖之林詹事，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同窗三年，两人志趣相投，渐渐熟稔起来。两人经常结伴同行，路上遇见了其他人李固穷也不怎么说话，就自己安静地待着。一开始林栖之以为他只是沉默内敛，性格喜静。

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对于李固穷来说，世上的人可以分为两类。除却少许被他认可的，剩下的人都是无关紧要的。而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也没有交谈的必要。

而不幸的是，他林栖之，被他放在了前面那类。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林栖之并不想继续和他虚与委蛇下去。古有管宁割席断义，他和李固穷，也早就不是当初相视而笑，莫逆于心的知交了。

“等等，你……”李固穷看着他，神色复杂，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你多保重。”最后，他也只是憋出了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

林栖之简直要气笑了。相交这么久，他早该知道这人是什么性格，亏他刚刚竟还有一丝期待。

“与足下无关。告辞。”说完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唉……”微风拂过身侧，吹散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太子……”林栖之垂着眸，启唇呢喃，声音轻的几不可闻。想到刚刚还要起身相送自己的太子殿下，他无意识地握紧了拳。

原来，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太子就已经选择站在革新派那一边了吗。

也是，是他想的太天真了，作为未来的帝王，怎么可能不提前培植好属于自己的党羽呢。太子明明就有意于新政，而比起势单力孤的自己，革新派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瞒着自己，也是怕他坏事吧。不过太子也确实做的滴水不漏，如果不是今天碰巧遇见那群人，他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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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乾元殿上，内侍尖细的嗓音宣读完正式任命太子监国的圣旨。文武百官皆是一片静默，谁也没敢先出声。原本要年后才委任太子监国，如今也提前了。这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外界对皇帝的身体状况一直知晓的不明确，如今看来，或许捱不过年末了……

“圣上英明。”半晌，还是李固穷率先出列。

“圣上英明……”群臣见状，也开始三三两两地出声道。刑部的孙尚书阴沉着脸没有动，但在一众交口称颂的朝臣中并不起眼。而皇帝此时也确实无暇去注意这些动静。

林栖之握紧了笏板，垂眸立在大殿上，听见重重珠帘后传来压抑不住的咳嗽声，神色无悲无喜。

到底是一代帝王，固然有错，也不能掩盖曾经立下的那些功绩。宣宗年轻的时候也曾旰衣宵食，勤于政务，广开言路，听取群臣谏议。只是越到晚年，性情越发诡异不可捉摸，那些有话想说的臣子也渐渐闭口不言，生怕那一天这火就撒在自己身上。而且宣宗渐渐对朝中越来越激烈的党争放任不管，让本来还有所顾忌的众臣们愈发肆无忌惮，搅得朝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

但是大周立国不久，到宣宗不过传了三代，正是百废待兴、与民休息的时候。不求继位的皇帝有什么功业，只要没什么大差错，便足以守住祖先们打下的江山。更何况宣宗在位时大周四海升平，比之惠宗时更加繁华，说是一代中兴之主也不为过。

本来作为臣子，君王病重，他应该要心怀悲痛的。可不知为何，想到深宫中有人因为他的一道旨意十几年被幽禁在一座冷僻荒废的宫殿里不见天日，他的心就难过的不行，连仅剩的一点悲悯都不见了。

龙椅前不知何时放了厚厚珠帘，将皇帝的身影挡在其后，群臣也只能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内侍宣读完圣旨，就见陛下身子一歪，一手拿着巾帕极力掩住口鼻，想要止住那停不下来的咳嗽，另一手撑在御座上，以防倒下。他脸一白，想要上去帮扶，却被皇帝挥手制止。他慢慢地坐直身来，头上已布满细密汗珠。他朝内侍投去一个眼神，即使身体虚弱，目光依然包含着身为至尊的凌厉与不容置喙。

内侍会意，上前一步宣道：“退朝——”

然后来到珠帘后，小心翼翼地搀起皇帝，却被他在站稳之后挥开。他自小就服侍在圣上身边，如今见他这样，心中莫名的酸楚。其实今上年岁并不高，尚未及知天命之年，但自从十年前那桩秘事后，陛下的身体就愈发不好了。太医诊了数次，也只是无奈摇头。说是心病，药石罔医。

到了皇帝安寝的太极殿，内侍小心地扶着圣上在卧榻上躺好，就要起身去传御医，却被皇帝拦下：“不用，你把太子给朕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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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朝臣们三三两两结伴走出乾元殿，林栖之也准备回家。

“林詹事请留步。”御史中丞王翊从后面追上他，语带焦急。

“王大人。”林栖之停下，微笑应道。此人正是昨日帮自己说话的那位。

而他们身后几位朝臣正冷眼看着这边，张侍郎冷哼一声，对身旁人说道：“早说王翊那个小子心不在我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