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在意的人（2 / 2）

“急什么，现在留着他还有用。”吴给事虽然也面带不忿，但比自己的同僚要冷静几分。

“林大人，借一步说话。”王翊有些顾虑地回头看了一眼。

“王大人这边请。”林栖之点头，带人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栖之，”到了宫门附近，已经没什么人影。王翊舒了一口气，也不再伪装。“朝中局势近日定有大变，你素来聪慧，定然明白这其中波诡云谲，动辄引火烧身。趁现在他们还没动作，你听我一句，能避则避，不要逞强。”

“文卿兄，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你也知道，我决意要做的事，就不会悔改。”王翊，字文卿，也是他在朝中为数不多能谈上几句的友人。

“唉，我早该知道，你这性子，一直就没变过。”王翊见他心意已决，只能无奈苦笑。“总之，万事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有人心怀不轨暗中做手脚。”

“我会的。文卿兄也要多加小心。”今日王翊特意来提醒自己，已经不知有多少人看在眼里。

“无妨。反正我和他们，也从来不是一条心。”王翊曾经因为直言进谏被顽固派那些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后来是李固穷的人出言救下他，而他也在众人眼中俨然是革新派的人无疑。为了防止继续被针对，王翊只好转投了革新派麾下。

两人相视一笑，都生出几分慨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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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

太子垂着头跪在皇帝床边。“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皇帝艰难地睁开眼，看到跪在床边的皇子，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握住什么。太子见状，将自己的手放在那只手里。

“父皇，”虽说天家父子情分淡薄，他更是从来没在皇帝那里感受到过一丝父爱，但此时此刻，看到自己平日里无比尊贵的父皇如今也只能像天下任何一个平民一样在疾病沉疴的重荷下卧倒在床，他心中还是说不出的难过。不知是难过父皇的病，还是难过自己有一日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皇帝似乎是被这一声“父皇”叫醒了，他眼中的光一瞬黯淡，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握住自己的太子，“是你啊。”

“是我，儿臣是阿铣。”

“阿铣……”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他，“他…怎么样了。”

“他很好。儿臣一直谨遵您的吩咐，没有让人发现。”

“好…好……咳咳……”，皇帝听了眼中流露出几分欣慰之色，“等朕死后……”

“父皇！”褚铣惊呼。“父皇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哈哈……你不用瞒朕，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等朕死后，你也要好好待他，他自小没了娘，这么久，朕也没有去好好看过他……”

“我会的，我会的。”褚铣紧握着皇帝的手，不住保证道，“他是我亲弟，我护着他，不只是为了答应您的承诺。”

“那就好，”皇帝似乎很高兴，他慢慢抓紧褚铣的手，“你最好记得答应过朕什么，要是让朕知道你待他不好，咳咳，就算是在九泉之下，朕也不会放过你……咳咳……”

“是。”褚铣垂下眼眸，挡住其中一闪而过的晦涩，连被抓疼的手也无暇注意。虽然早就知道在父皇心里，只有那一个儿子，但在临死前也不忘这样威胁自己，还是忍不住心中冰凉。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世人眼中早就不存在之人，竟才是一代帝王心中最在意的皇子。

唇边泛起一抹苦笑，褚铣此时突然有些羡慕起自己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却享尽了父皇全部宠爱的弟弟。

“去吧，”皇帝放开他的手，示意他退下，“管好你的那些人，推行新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正要起身的褚铣身形一滞，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是。”他俯身，恭敬地行礼，缓缓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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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宣宗十九年十二月末，天子崩于洛京紫微宫，举国哀悼，宫城上下皆素缟，太子为先皇戴孝三月……次年春，太子铣继位，即为穆宗……穆宗元年，加左尚书仆射李固穷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命其大力推行新法，史称穆武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