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离（1 / 1）

市井之中，一群披金持戟的守卫护送着一个一袭单衣，身戴木枷的人缓缓经过。两侧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知道这个人就是阻挠新法推行的罪人。人们肆意地叫骂着，还有人想向他扔去鸡蛋菜果，被负责看守的护卫一瞪，才悻悻作罢。

林栖之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苦笑，他们只看到现在新法推行下的好处，却看不到几年之后这个制度导致的后果……可惜，如今他一个戴罪之人，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了。

肩膀上戴着沉重的木枷，双手双脚也被沉沉的镣铐锁起，衣裳也有些单薄，林栖之用尽全力才勉强能跟上身前的守卫前进的步伐，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着，心知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也许还没到流放之地，他就不行了吧……

不知道那些信，弟弟有没有收到。他走之前，拜托了皇帝身边的近侍把信送到林府。以前还在东宫的时候，他曾经帮过那个小内侍，虽然不耻，但到了这个关头，他也顾不上什么挟恩求报了。

不敢让父亲知道自己做的这些荒唐事，最后他还是决定把信交给弟弟。虽然平时有些不靠谱，但自己的弟弟自己清楚，关键时候还是可以托付的。

至于那封没有署名的信……反正弟弟也不会知道那封信是给谁的，这样他也就不会收到了吧。

最终，他还是又一次地选择了不告而别。

只不过比起上次，这次更干脆，这一去就是生死相离，再无归期。

唉……这样的先生，不要也罢。希望他的小哭包在宫里，一个人能好好的，还有皇帝，也会好好照顾他吧……

想着想着，一腔心事悉数释去，林栖之微微一笑，任凭自己的意识缓缓脱离身体，逐渐远去。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楚钦身上，他却无暇顾及被雪打湿的衣裤。下过雪的土地湿泞不堪，他不知滑下跌倒过多少次，一身衣裳早已沾满泥水，雪白的面颊上不满灰土，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一路狂奔，终于赶在一行人离去之前来到城里。他挤开纷杂拥挤的人群，就看见他最怕冷的先生，在数九寒天里穿着一袭单衣带着木枷镣铐，被人押解着走在赴往流放之地的路上。

“放开！你们放开他！”他疯了一样地上前撕扯负责押解的护卫，“先生！先生！”他不停地叫着，挣开拦住他的护卫，就要奔向那被禁锢着的身影。

然而这时，人群中不知从何处窜出几名暗卫，迅速奔向他。

楚钦还在不管不顾地大喊，“你们放开他呀，他又有什么罪……”话未说完，人已经被赶来的暗卫劈晕了。

林栖之意识一片混沌，恍惚间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叫自己，那声音很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那人一定是和自己很亲近的人……可是他却听不真切，思绪也一片混乱不堪，也许是错觉吧，这个时候，不该会有人来找自己。

这样想着，他还是调动起全身的力气，勉力睁开双眼，可是纷扬飘落的雪花层层叠叠，阻隔了他的视线。目光所及，只余一片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