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让我怎么办（2 / 2）

“那也不行！先生，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去冒险。”

楚钦伸手握住林栖之放在袖中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恳切道。

“你也知道我担心你，那你呢？”林栖之任他握着，态度却依然坚决，“你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又突然告诉我你要出使西羌，”他微微别开眼睛，藏起那些复杂的情绪。

“楚钦，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不担心你。

“我是你的先生，这么多年来却从未尽过什么师长之责，现在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从我身边离去，到那种危险的地方，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阿钦，就听先生一次好不好？”

握住自己的手倏然一紧，他能感觉到手的主人内心的挣扎。

他反握住那双手，拉到自己心口，“阿钦，将心比心。你担心我会有危险，我又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掌心下的胸膛略显单薄但不失宽阔，曾经无数次他就扑倒在这片胸膛里无忧无虑地撒着娇。尽管他提出的要求再无理，先生都只是笑着应下。

有力的律动从掌下传来，林栖之说话时引起那处微微震动，和他当年趴在先生胸口感受到的一般无二。

楚钦就这样把手贴在他心口上，过了很久，沉声说了声好。

林栖之微微松了口气，把手松开，“明日我会扮作你身边的随从。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一会晚宴准备好了我来叫你。”

楚钦却没有任他松手，反手抓住他，道，“先生做什么去？忙碌了一天，先生不累吗？不如一起休息。”

他的眼神执拗又认真，林栖之隐约觉得那中间闪烁的光芒有几分危险，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家小哭包那么软萌，怎么会和危险两个字扯上关系。再加上刚刚才逼着人答应了自己，此时也不好拒绝。索性任人拉着自己走到帐里铺着的厚毛毡。

楚钦松开他的手，又跑去给炭盆里添了好些炭火，才过来躺下。两人相对而卧，一时都没有睡意。

就在林栖之以为楚钦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出声道，“先生，当年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当时有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哥哥，等着他一步行差踏错，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冒险，也不能把你卷进立储之争的深渊。”

林栖之闭目听着，知道他说的是当年瞒着他太子暗中照顾他的事。其实当时他只是突然发现太过震惊，又正逢太子登基任用了李固穷一派大力推行新法，他感觉受了背叛，想去找他的小哭包道个别才发现一直照顾那个孩子的另有其人。一时间心灰意冷，才导致他不告而别。

后来想想，自己当时确实太过冲动，可是为时已晚，他远在苏杭，而他的小哭包却留在那座宫城。

再后来，他获罪下狱，不是没想过要给小哭包写封信解释当年并非不告而别，最后却只留下语焉不详的那六个字，至今还没传到人手上。

所以，在楚钦眼中，自己还在为当年的事怪他？

林栖之哭笑不得，又觉得万分心疼，他的小哭包不会这么多年都怀着对他的愧疚吧。

“亲亲，”他睁开眼，望进一片星海，“我不怪你。”他顿了顿，“从来都没怪过你。”

他怪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楚钦呼吸一滞，不知是为了他这句“我不怪你”还是为了那声七年都不曾听到过的“亲亲”。

“先生……”他眼眶一红，水汽迅速在眼中聚集。

“诶，怎么又要哭了…”林栖之手足无措。

“因为开心呀。”虽然眼泪要掉不掉，嘴角却早已高高翘起。

“要先生亲亲才能好。”

“？！”

红晕从耳根蔓延到整只耳朵，林栖之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楚钦哪愿意这样放过他，不依不饶地又重复了一遍。

林栖之想就这样不去管他，可是楚钦眼睛一眨，那颗泪珠就顺着滚落下来，落进了他的衣襟，却仿佛打在他心上。

他僵硬了好一会，然后闭上眼掩耳盗铃似的飞快地在他脸侧亲了一口。

许是因为正好印在那道泪痕上的缘故，这个吻是咸的，涩的，好像透露出泪滴的主人这些年的内心并不像他嘴角的微笑那样轻松愉悦。

林栖之紧紧闭着眼，脸上爬满红霞。也没工夫去管那个小哭包是不是还哭着了，反正从耳畔隐约传来的轻笑来看，人应该是哄好了。

于是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十九岁的林栖之还是二十六岁的林栖之，对上要哭的楚钦还是会束手无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