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风暴云雨(2 / 2)
还有什么比生死更大的事呢?
这场丧事中他们没有出现,那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也不会再出现了。
麻痹自己的安慰全都成了谎言,舅舅曾经不愿提起的问题,都像一条条证据提醒着郑泽,父母是不是已经离开去了另一个世界,舅舅要去和他们团聚了?!
少年不是天生的冷漠,只是太过内敛,不愿互揭伤疤,露出这满目疮痍的生活真相,两看生厌。少年也不是不在乎,他在乎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的在乎和难受不会将既定的事实改变。
他总是冷冷淡淡,不是他没有心,恐怕,心已经伤了。
舅妈同样冷静地处理着舅舅的生后事,她的左脸看起来很僵硬,分不清她是在惆怅往后的日子,还是真的难过舅舅的离世。舅妈的脸在那场游行中烧毁了一块,留下两指宽的疤在腮边,经常凃很厚的脂粉遮住。
自从游行事件舅妈变得很少说话了,他和舅舅反而更加恩爱了,舅舅经常买些零食和首饰回来讨舅妈欢心。少年能感到舅妈在那场事故以后的变化,她做菜口味变得清淡,经常换洗床单被套,她不去工作了,在家里养养花,喂喂鱼,舅舅也从不说什么。
“三年前死掉的不是你,是我舅妈吧,现在舅舅也死了,你可以离开我们家了。”少年看着灯下数着敬挽礼金的女人,猝不及防开口说到。
舅舅骤然长逝,家里的经济支撑没了,女人很快还会得到一笔抚恤金。
女人想不到丧事简单迅速的处理完后,少年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如此清冷决绝,低着头继续数着钱,假装没有听见。
“舅舅的车祸,我不知道跟你有没有关系,但是舅妈的死你不会毫无干系吧?”郑泽看着这个女人,表情越来越冰冷。
女人用着舅妈的身份,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三年,这三年里仿佛一切都变得更好,舅舅和她恩爱无间是蜜里调油小夫妻,她对自己也是默默的关爱着,学习用品,篮球鞋,衣服裤子,甚至内衣裤总替他置办。
是生活习性的改变?还是做菜的味道?身体的一些小动作也发生了变化,这不能都归结于受伤。有些习惯根深蒂固是无法轻易改变的,不管是受伤还是后遗症,重塑了一个和舅妈相似又不是的女人。
“小海,真是最聪明的孩子。”张庆瑶没有否认,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笑看着他,“对了,我们小海长大了,已经不是孩子了。”
“我们家什么也没有,没钱没权你来我家做什么?”小海说话单刀直入,来得尖锐。
少年已经明白了人们的关系要靠什么来维系,他想不明白女人也算妁妁其华,找个人嫁了也不晚,来到这个普通清贫的家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张庆瑶也在想为了什么?
她一直以来都想过平淡寻常的生活算是奢求吗?
张庆瑶和郑泽的舅妈曾晓芳都在临城管辖的一个村里长大,两人好得跟一个妈生的,两人眉眼和轮廓都挺像,村里好多人说她俩比亲姐妹还像。两个小姑娘感情越来越要好,命运却完全不同,张庆瑶的爹好赌嗜酒,偏偏还生了四个孩子。当曾晓芳一家搬到临城生活时,14岁的她已经南下打工。她又没文化又没力气,能做些什么?没多久做起了皮肉买卖,一做四五年,后来想正经做个生意,钱又被男人骗走,只好又干了两年老本行。兜兜转转回了临城,想起幼时的好姐妹,几经打探才找到了曾晓芳。曾晓芳嫁给了郑泽的舅舅,过着平稳安逸清闲的小镇生活,这无不让张庆瑶羡慕又嫉妒。
张庆瑶刚回临城不久,临城发生了那场流血冲突的游行事件,曾晓芳和她都是无意卷进风波,她俩被人群推着往前走,两个女人跌跌撞撞的又引起另一波慌乱,拥堵踩踏焚烧各种能想到的混乱情况接踵而至,曾晓芳是被撞到脑袋跌进火堆里的,张庆瑶去拉她,自己脸也被火烧到,曾晓芳的死法太过残忍,张庆瑶都无法想象最后是什么要了她的命,是自己在惊慌失措中松开的手,还是撞到柱子上的冲击。那场所谓的保卫家乡的示威中,二十多人受伤,轻伤不计,最恐怖的是要了三条人命。
“生死有命,这句话说的真没错,小海,舅舅走了,我们还是一家人,这世上就留了我们孤零零两个人,小海,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不是。”郑泽愿不愿意面对都好,但他明白什么是事实。
“小海,舅舅一直不让告诉你,你爸妈的事,是怕你心里太难受,姐姐姐夫出去打工没两年就死于海难,天灾人祸,没人躲得过,我们要信命。”张庆瑶放下手里的钱,在一旁的毛巾上擦了擦手,走过去抱住了郑泽:“小海,我们俩都是苦命人,现在只剩我俩相依为命,舅妈会对你好的。”
女人说得诚恳又煽情,仿佛真的动了感情,僵硬的脸上,挂着眼泪。
“小海,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还是个学生,家里的房子和钱我都给你放着,我只想有个家,你别说那么生分的话。”郑泽不能给这个女人一个家,这个女人还穿着自己舅妈的衣服,扮演着自己的舅妈,她刚刚死了老公,她才三十出头,或者很快会改嫁,就算现在她走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郑泽并不想和她起争执,他觉得毫无意义,女人想留想走都不会影响他。他还要回到学校继续念书,即使等不到爸妈了,他还有要等的人。
少年毕竟是少年,太过简单和无畏,成人世界里的灰色深渊,已经无情扩展到他脚边,只等他泥足深陷。
这个女人几乎毁了他。
郑泽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他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会更爱这个毁了容的女人,是因为心疼怜爱还是别的什么呢?都不是,是男人的情欲得到了满足。她做着皮肉勾当的年月太长,这种谋生的技能也成为本能。最是清楚男人喜欢什么,舅妈是个普通女人保守、不得情趣,两人夫妻生活勉强和谐,只是结婚一年了也没有要上孩子,算是舅舅的心病。张庆瑶却不同,他懂得如何讨好男人,在床上满足男人的自尊,这个巧言令色的女人告诉舅舅:生命太脆弱,想及时行乐,想夫唱妇随,想有个孩子。
郑泽第一次梦遗,有人软软糯糯的叫着他小海哥哥。他还在梦里辗转,女人已经爬上床把那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吞进嘴里。郑泽在半梦半醒间,已经被不熟悉的感觉包裹,云里雾里,脚不着地。女人像个妖精蚕食吞吐,等不及要尝尝这少年的味道。
少年怎么会想到和这个半亲不亲的女人发生不伦关系,女人想尽办法诱惑他,乞求他。
这个她看着长大慢慢成熟的少年,初三的那个夏天,在她嘴里第一次**,少年初尝情欲,乱伦畸形的快感像一层黑暗的斗篷披在少年身上,覆盖了伦常,湮灭了道德。他忘了自己是谁,仿佛他再也不配拥有情感,他只配和这下贱肮脏的女人一起跌入地狱,跌入没有欢喜悲哀的麻木世界,只有身体的快感让他能感觉自己活着。
女人十几岁开始皮肉勾当,太懂如何用身体取悦男人,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已经饱尝**,郑泽像她生命里迟到了十多年的少年,她本来应该和这样清清瘦瘦,帅气透亮的少年谈着恋爱,不是跟那些满身横肉,秃顶**的男人做着买卖。女人不死的少女情节,扼杀了少年所有关于情爱的幻想,把她所遭受的苦难,用一种残忍又荒淫的方式强加给了少年。
从此,少年再无悸动。
暴雨将至的夏天,总是阴沉沉闷热难捱的夏天,沈舟走了,舅舅走了,最后连自己也走丢了。郑泽一点点的被欲望和现实啃食,他不再是那个斥责大人没用的骄傲孩童,他成了一个自己都无法认同的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