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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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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下午从叶楸来就在这里,冬日里难得的暖阳煦煦,透过窗户照进来。温雅和婉的女子坐在病床旁边,耐心地一字一句开导,如同锦缎一般的黑发泛着暖金色的光泽,无端地给人一种安适之感。而他的母亲开始只是垂着头坐在那里,没有半分反应,后来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才断断续续,开始和叶楸说话。

叶楸松了一口气:“是,这么多天,终于没有跟之前一样不声不响了。”

孙弋的神情也是一松,对叶楸道谢:“辛苦了,叶医生。”

叶楸笑了笑:“不客气,我应该做的。”

两人寒暄了两句,叶楸问道:“其实今天你的母亲肯开口和我说话,是因为我提到了你的缘故。”

孙弋有些吃惊:“我?”

“对,”叶楸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了解患者和她在意的人的关系,也有助于我以后对患者的治疗展开,孙先生你有时间吗?”

孙弋苦笑道:“当然。”

被孙母的事这么一耽搁,下午和叶楸从茶馆里出来时,天色已经半黑了,冬日的天本来就短,孙弋想想公司里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直接驱车回家了。

待进了家门,在玄关处换了鞋,孙弋只觉得一身的疲惫涌了上来。自从孙母患病转院过来后,他不是忙这就是忙那,都很少在家待着了。

客厅里开着灯,却没有人,只有奶橘酱坐在沙发上。餐厅里的音响放着一首节奏舒缓的英文歌,空气里隐隐约约飘出来羊肉萝卜汤的味道。他走进厨房里,却没有人,只有用小火煨着的瓦罐“噗呲噗呲”作响。

“小莳?”他扬声喊了一句,却没有人回复。

孙弋正奇怪着,又走回到客厅里, 似乎是听得他的声音,正蹲在客厅茶几上的奶橘酱对他喵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盯着茶几上那盆养在陶碗里的水仙,那盆水仙已经开花了,香气清雅甜馥,缀着的花儿如同素玉软金一般,是亓官莳精心养着的。孙弋看它这个样子,有些啼笑皆非,又怕它辣爪摧花,惹得亓官莳不快,便干脆将它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也许因为他身上暖和得很,奶橘酱也没有挣扎,只懒洋洋地躺在他膝盖上,悠闲地摇着尾巴,一脸享受地让孙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它。

没过多久,亓官莳便从卫生间里出来了,见孙弋在沙发上坐着,脸上漾开一个笑容:“回来了?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温软,孙弋看到他带着些许惊喜的眼神,想到自己最近很少在家,心里就有些歉疚。他上前一步,忍不住摸了摸亓官莳的脸。

亓官莳显然刚刚洗完澡,发梢还带着些水汽,身上穿着一件柔软的羊毛衫,他的皮肤很白,此刻就透着些许红晕,孙弋看着他,只觉得心底柔软,一把揽住抱进了怀里。

他抱着亓官莳,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长长得舒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憋闷烦忧都吐出来一样。鼻息间是亓官莳惯用的沐浴乳的气味,身体便仿佛自有意识地苏醒,从指间末梢,到那个难以言说的隐秘部位,都像是无比急切地渴求着怀里这个人一样。

而亓官莳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之后,他脸上红晕更盛,一双眼睛亮得像散了璀璨繁星在其中一样,他低着头,手轻轻地去揉搓那个隆起的部位。

“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如斯美人在怀,这样明目张胆地引诱,孙弋能为之不动,就不是个男人了。

他轻笑一声,再不多说,吻住了怀里人的唇。

奶橘酱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尾巴有些无聊地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儿,又去盯那盆水仙了。

两个人再从卧室里出来时,自然是又洗了一次澡。不过孙弋比起刚刚进家门时,神色明显舒畅了许多,眉眼间的郁色都消散了去,他见亓官莳用手揉着腰去厨房,便道:“我来吧,你去坐着。”

晚餐是已经做好了的,孙弋不过是将羊肉炖萝卜汤从瓦罐里倒出来,又将餐桌上的菜去热了一次而已。

晚餐是煨了一下午的羊肉萝卜汤,极鲜,羊肉的浓香已经入了汤里,更妙的是清甜的白萝卜,已经炖得极为酥软,舌尖一触到就仿佛化了水一般。汤里撒了辛辣的白胡椒粉,没有一点儿膻味,羊肉又软又嫩,也不知道亓官莳是怎么料理的。孙弋一口气喝了两碗,感觉身体里的寒气都这汤逼出来了一样,每个毛孔都觉得痛快淋漓。其他的菜还有素炒小白菜,莴笋炒腊肉,猪肝瘦肉汤。孙弋吃得开心,便又想起一件好事来,他对亓官莳道:“对了,今天叶医生和我说,妈总算肯开口说话了。”

亓官莳听着也由得开心:“真的?阿姨肯说话了?”

孙弋笑了起来:“是啊,辛亏叶医生这么耐心了。”

亓官莳也笑道:“这样一来,你也总算可以放心一些,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他的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关心,孙弋看着一怔,又道:“是吗?我自己倒没怎么觉得。”

亓官莳又为他夹了一片猪肝,道:“你整天为这事儿悬着心,当然不会关心这么多了。”

他又道:“今天公司里一个同事听说我家里有病人,特意跟我介绍了一个菜市场卖乌鸡的菜贩子,听说他那里有正宗的乌鸡卖,我打算去看看,要是真的好,就买回来炖汤给阿姨补身体。”

孙弋夹菜的手慢慢停下来,神情不由得带了一点揶揄的味道:“我家?”

亓官莳一瞬间就红了脸。

孙弋不由得觉得好笑,他却不知道亓官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害羞了。

亓官莳嗫嚅着,也不看孙弋的眼睛,只扒着碗里的饭,轻声道:“如果可以,我愿意把阿姨当成自己母亲那样,对她好。”

孙弋一时觉得自己的心便像碗里的萝卜一样,酸软得快要化掉。

他忍住眼底和鼻尖涌上来的酸意,故作轻松道:“你也看到了,我妈脾气是如何古怪,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孙弋没有说的事,在他出柜的时候孙母极其暴躁愤怒,怕不是会那么容易接受他的这位同性恋人。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事,亓官莳听了他这一句话,却抬起头来,神色平和地说道:“老人家久病未愈,脾气古怪一些,是正常的,我不会和她计较。”

热汤暖气氤氲间,孙弋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他掩饰一般低下头去,心中酸软。

他忽然意识到,亓官莳并不止像一个情人一般爱着他,他身上有他自小缺失的,叫做“家”的味道,他像是一个温暖妥帖的家人,那般细心无私地爱着他,而他今天才意识到,他愿意接受他的一切,无论是他那样不堪回首,是自己都不愿意提起的过去,还是蛰伏于自己心底,一有机会就想跃出牢笼吞噬一切的心魔,以及连他都觉得难以接触,不愿多提起的母亲。

他是这样,毫无条件地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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