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2 / 2)
等亓官莳再去看谈颂时,发现她微微阖目,似乎要睡着了。亓官莳便轻轻站起身,想要去将病床旁边的窗帘拉上,冬日的阳光虽然不刺目,但是拉上窗帘,想必能够睡得安稳些。
等他刚刚站起来,病房的门便打开了,孙弋父子两走了进来。
亓官莳对他们“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床上闭着眼睛的谈颂,两人会意。孙弋却直接走到了亓官莳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眼睛看着他,似乎在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亓官莳心中一暖,回握住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什么。
一旁的孙卫靳看着他们,眼神闪了闪,便又转过头去。
这时躺在床上的谈颂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们都出去,我想和阿弋单独说会儿话。”
这是她自从住院以后,对他们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孙弋和孙卫靳对视了一眼,然后孙卫靳便带着亓官莳出去了。
这楼都是单人高级病房,此时楼道里冷冷清清,并没有什么人。他们二人也不好走远,便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
“小莳,”孙卫靳随着孙弋这么喊,“这么些日子我忙着阿弋妈妈的事情,也没时间和你好好说说话。今天倒正好有机会了。”
亓官莳笑了笑:“叔叔想说什么?”
孙卫靳看着他,想到第一次看到他时,见他言谈举止、容貌谈吐都不俗,便也不意外从来没有带人在他们面前露过面的孙弋为什么会把他带来了。说实话他也很欣赏这个孩子,说话做事不仅沉稳,还很有分寸,一看便知家教极好。又见他费心费力为孙母熬汤炖药,那种关心体贴不似作伪,心里便更是认同了几分。要是……他抬头看了一眼亓官莳,他的侧脸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泛着如瓷如玉的光泽,神态安宁,心里便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是个女孩子,恐怕他已经很乐意地开始给他们操持婚事了吧。
可惜这世上,多是天不遂人愿。
不过孙卫靳到底是曾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已经不能改变的事,就不要去多想。何况孙弋当年出柜之事闹得如此惨烈,作为父亲,他也不是不心痛,也不是不对孙弋心存愧疚。如今他能够有这么一个人陪伴在身边,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孙卫靳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叔叔?”见孙卫靳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里,便出言询问道:“你想说些什么?”
“噢,”孙卫靳听到他的声音,才道:“我是想问问,阿弋和你说话我们家的事情吗?”
他声音和蔼,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和后辈们闲话家常一般,让亓官莳并不反感。
他想了一想,谨慎地回答道:“听过一些。”
孙卫靳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情,轻易不会相信什么人,若是信了,便会毫无保留,这些事情,他应该和面前这个年轻人说过了。
他便又接着道:“阿弋这个孩子,和他母亲性格很像,早些年,我们家因为他出柜,翻天覆地闹了很多事情,这个孩子性情看着,就越发冷漠了,如今我看他和你在一起,却好了很多,想必你们感情一定是不错的。”
“我老了,以前因为阿弋把自己弄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无论如何也只能心软,想着,便随他去好了。现在又经过了这么多年,看着他把日子过得像苦行僧一样,也实在是不好受。便也想开了,只要他过得好,无论他和谁在一起,我都可以。”
亓官莳忍不住看向孙卫靳,尽管他这么说,但亓官莳依旧没有错过他眼中那抹深深的惆怅。
“而且这么多年我冷眼看着,他也算出息的了,就算没有我这个老头子,也能活得有头有脸,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他转头看向亓官莳,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在一起:“如今我看着你,心里也是放心的,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阿弋能和你在一块儿……是他的福气。他这个孩子,早些年很是吃了一些苦头,他和他母亲……关系很不好,他妈妈后来性格很是怪异,让他吃了很多苦头,我也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对他,就足够了。”
孙卫靳说得有些艰难,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口里挤出来的一样,但他看着亓官莳的眼神却十分真挚,带着几分哀求之色。
亓官莳蓦得心头一酸。
他转过头去,似乎不忍面对这位面带祈求的父亲。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不会的。”
“都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为人子女的憾事。我想阿弋不会不懂这一点,就算当年对叔叔和阿姨心有怨怼,现在他长大成人,便也多多少少能够体会到你们当年的心境,想必已经不像当年一样了。”
孙卫靳沉默。他当然知道孙弋是个孝顺的孩子,孙母转院这件事,都是孙弋在忙前忙后,不知道出了多少力。只是他如今老了,有机会,自然想修补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亓官莳一眼,无论如何,这个男孩子的确很通透,配他们阿弋……倒也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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