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回到学校后, 陈班第一件事是到班级里。班上的人都在欢笑吵闹, 月考和运动会过后, 正是人心浮躁的时候。

他身后跟着的许行之一路都没有任何话, 总是沉默地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 眼中总像是浮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一样，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陈班没好意思问他，也不好意思开口。他走在前面，许行之跟在后头，两个人站在高三A班的门口, 几乎是同一时刻看到了班级里的何言和许欢。

正是下课的时间段，何言和许欢围在一起说笑吵闹, 偶尔还和别的同学插科打诨。

陈班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那一瞬间，他恍惚地以为身后站了一匹野狼。

少年温润的眸中全是恨意, 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如同一条蛇, 盯着里面的两个人。

“……行之啊，”沉默了很久, 陈班这才清了清嗓子, 开口道, “你……”

他想说你要恨就恨我吧, 只是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少年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以往还带着几分对师长的恭敬, 可是如今看向他的眼神全是尖刺。

半晌后, 那眸子里尖锐的情绪便都不见了，浮现的是淡淡的情绪。他似乎是尽力压制着自己的真实情感，表现出的全是冰山一角。

陈班如鲠在喉。

他不敢再去看许行之的脸，活了几十年，头一次这么怕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他仓促地转过头，看向班级。

班上的人方才还在吵闹着，考差的人唉声叹气，考好的人故作谦虚，伴随着讲题的声音，何等的喧嚣。

学校就是小型的社会。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他们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陈班和许行之，愣了下，转过头来，都不说话了。

气氛很是压抑。

陈班看到这幅场景，心里难受极了，只能低下头，压住了所有的情绪，严肃地道：“何言，许欢。”

他说，“跟我出来一下。”

两个少女愣了愣，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直觉告诉她们现在发生的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们手拉着手，从后门掀起帘子出来。

许行之看向后门处。

原本那里应该坐着两个人的，可是现在，空无一人。后门的过道没有任何人阻挡，于是走的路便格外通畅了。

可不是么，他想，陆六不在了，有些人的心也就舒服了。

可是陆六有什么错？

那个姑娘到底有什么错，她也和这些人一个年纪，都是最美的年华。凭什么她就一定要活在疾病中，受到旁人的不公正对待？

坏孩子有错吗？

和人的传统观念中的“好孩子”不同，这就错了吗？

许行之缓缓地低下头，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双眼通红，右拳紧紧地握在一起。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平静地、平静地克制着，告诉自己，不要冲动。

先让陈班处理。

许行之对自己说，不可以动手。

他不打女人，不会欺凌弱小。

虽然动起手来不一定比那些个爱好打架的混子弱，可是以暴制暴，是最错误的办法。

陆六……也不会这样想的。

那个姑娘啊，虽然外边看来坚强，总把打架挂在口上，可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对任何人表现过明晃晃的恶意。

李芳娜没有，何言和许欢也没有，陈班更是没有。

就像是一只小蜗牛，外边看来有着坚硬的壳子保护着，内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是真的这样热爱着这个世界，又不免偶尔地对它感到厌倦。

“哎，”林超用胳膊捅了一下身边的同桌，饶是他也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小声地说，“许哥现在好像情况不太对劲。”

班级上的人都窃窃私语，纷纷发现了状况。李芳娜原本是埋着头的，渐渐的，她抬起头来。

许行之对上了她的一双眼，通红的眼。

李芳娜看着他，眸子里闪过希冀，焦灼而迫切。最后，她什么也没说。

班上的人低声交谈着，都被这诡异的气氛影响了，开始浮躁起来。李芳娜坐在后面，无声地开口，没有一点儿声音——

找到她了吗？

你见到她了吗？

你找到她了么？

她还好么？

许行之就那样迷迷蒙蒙地看着她。他忽然想来一支烟，可是平日里他不怎么抽烟，也没有随身带烟的习惯的。

少年烦躁地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轻搓了下，无悲无喜地看着那头的李芳娜。

他什么都没说，从前门慢慢地退了出去，一个人微微垂着头，下巴的线条紧绷。

他想，找到她了。

他的姑娘，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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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班带着身后的两个女生，脚步也浮躁着。身后的何言和许欢小心翼翼地跟着，彼此对视，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陈班等不及回到高三年级处，走到女厕所附近又走了两步，站在那里，猛然回过头来。

他这举动吓了两个人一大跳，都被惊住了，脸色苍白，然后又笑起来，说：“陈班你干什么，吓我们一跳。”

这里好巧不巧，正是他上次带着陆六来，警告陆六月考不要拖后腿的地方。

陈班觉得有些嘲讽，很是难堪。他严肃地皱起眉，认真地审视着面前的两个年轻的女孩儿：“我问你们，之前有没有传过新同学的谣言？”

“新同学？”何言嬉笑了一声，有些不明白，道，“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