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渊4（1 / 2）

幻化的书房之外, 依然是幻境地宫的黑暗地界, 除了石壁上星星点点的微光, 什么都看不见。春华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踌躇的人。</p>

被人一直盯着当然会不自在，阡陌没好气的说：“有什么好看的？哪一处是你没见过的吗？”</p>

春华被他一唬, 赶紧收敛了目光。</p>

摸着墙面的石疙瘩像是自言自语：“这么浩大的工程，得消耗多少灵气啊？”</p>

阡陌的耳力也是相当好，一下子就惊觉起来“哼, 你是想来暗中调查的吗？警告你，莫动什么歪脑筋！”</p>

“阡陌, 我没有，我只是好奇随口一问。”春华一脸憋屈, 自己的好意到了阡陌那全都成了歹心，他也太恨自己了。</p>

忍不住又靠他近了些, 孩子气的嚅嗫道：“阡陌，其实我们可以好好相处的……”</p>

“不可能！”春华靠过来几寸，他就避开几寸, 仿佛那孩子身上有毒，嫌恶之意不言而喻。</p>

“……”</p>

不久, 阡陌打破沉寂, 道：“城主让我送些吃的进去。你哥还在门口守着吗？”</p>

“这个……我不知道啊, 下来后就没办法与外界沟通了。”</p>

“真没用, 你哥没有教过你如何冲破结界吗？还神呢？呵！”阡陌嗤之一笑, 冷冷地走开了。“你就在那里呆着, 别乱动。”</p>

“我同你一道吧。”</p>

“碍手碍脚的。”</p>

春华鼓着腮帮子, 说不出反驳的话语。要知道自己的厨艺确实不怎么样，连亲亲的师傅也总是埋怨自己做的食物不可口，没有林家客栈的美味，没有沙巴克王厨娘做的精致。</p>

明明自己已经很用心地研究了，每日为了讨好师傅，那可是煞费苦心。比弑神传授的法术还练习得多，可，就好像没这方面的天赋，做出的吃的，不尽人意。</p>

师傅虽然嫌弃，却也是每次都吃个底儿朝天，吃完后虽无特别赞许，但比起阡陌这么直接的损人，友善多了。</p>

不一会儿，阡陌就从无尽的黑暗中提着一个篮子出现了。</p>

春华好奇的迎了过去，睁大眼睛询问：“这么快就做好吃的啦？”简直比自己使用法术还快呢，这沉甸甸的一篮子东西到底是何物？</p>

“进去吧。”</p>

两人进入幻化的书房时，正看到夜泯捻着一张字迹丑陋，如蚯蚓般扭扭曲曲的字帖看得入神，听到脚步声抬眸见到春华，更是放肆的狂笑起来。</p>

“诶，春华你快过来看，你小时候写的字竟也被这神奇的幻境地宫幻化出来了，简直一模一样，这个字我是教了你二十几遍吧，怎么就是写不好呢？”</p>

在场其他三人都面面相觑，缄默着。实在看不惯夜泯那种夸张的表情，阡陌上前一把夺了下来，道：“不是饿了吗？过来吃东西。”</p>

“不急不急，春华你杵那里干啥，过来呀。”正想去拿被阡陌抢去的字帖，却被他巧妙避开了。</p>

“非礼勿动，谁让你触碰这些东西了。真是厚脸皮！”</p>

夜泯撇嘴道：“这些东西的原创是我和春华呢，没有我们当年留下来的母本，你们拿什么幻化呀？真是小气小气超级小气。”</p>

“就不给你。”</p>

沁欢颜坐在床边，默默注视着，一点都没有想打断他们的意思。眼中出现了这许多年来少有的欣慰，面部看上前无甚变化，只是打着褶子的脸似乎在那一瞬间平整了一些。</p>

倒是春华见他们俩挣来抢去，怕他们伤了和气，赶紧跑过去拉住夜泯：“师傅，先填饱肚子吧，然后还有重要的事情待大家一起商议解决呢。”</p>

夜泯瞪了一眼阡陌，绕过桌案，朝沁欢颜的方向走。“开饭啦，要背还是要扶？”</p>

“不必，我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走。”</p>

虽然立起来颤巍巍的，还是在大家的注视下，慢慢踱到了餐桌边。</p>

“都过来坐吧。”</p>

即便早已城破族亡，那份王者之风犹在，在场的人均能感受到这份气度。</p>

夜泯大咧咧坐到他旁边，朝竹篮里瞅了一眼。“咦，我还以为是毒蝎子、小虫、老鼠之类的……啊哈哈哈，阡陌，你那什么表情，我就逗小孩呢。”</p>

“这里除了你徒弟，都不是小孩。他用不着吃东西，我没准备他的。”</p>

夜泯睨着春华，见他对篮子里的食物非常感兴趣，笑着问：“春华知道这是什么吗？”</p>

竹篮中切成一段段冒着热气的东西，外观是粗麻色，还长有根须，内里雪白雪白的，不知道是什么。</p>

“这个可以吃？”春华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p>

夜泯挑了一段又粗又光滑的拿在手里慢条斯理地剥起皮来，撕开它丑陋粗鄙的外皮，露出了肥美厚实的内里。“这是薯蓣块茎，大山上才有的，师傅小的时候吃过，不过是生吃的，这样煮熟了吃还是头一次，不晓得味道如何，不过……是好东西。”</p>

剥好后递给沁欢颜：“喏，给你剥的。”</p>

沁欢颜恍如隔世，或许是期待得太久，已经忘却了，这一幕真实发生时，猝不及防。在夜泯的催促下还是伸手接了。</p>

夜泯又剥了一截，喂到自己嘴里，生的时候肥厚多汁，又甜又脆，且带粘性；熟了却是另一种口感，香糯软绵，回味带甘，口感比起红薯和土豆，更胜一筹。</p>

过了一会儿，见阡陌从篮子底部端出一个盘子，里边有切好的生薯蓣段，还用蜂蜜淋了糖衣，用桂花做了点缀。</p>

夜泯俯在桌边细细端详。</p>

“哇~~阡陌的刀工了得，这精致的模样，让人食欲大涨啊，这是饭后甜点么？”嗅了嗅，好像很好吃的样子。</p>

“嗯，没曾想会有今日这种事发生，所以也没有多余的储备，现如今洞中的存货只有这薯蓣了，将就着吃吧。”阡陌眼也不抬，好吃也罢，不好吃也罢，他是尽力了。</p>

“师傅，好吃吗？”春华一口也没动，因为主人没有准备他的，而且自己也并不需要进食，任何时候都不会有饥饿之感。不过见夜泯吃得那么津津有味，是在梦之森时从来没有表露过的神情，那定是东西好吃极了。</p>

夜泯吮吸着手指，不住地点头。“生吃又脆又甜，特别美味……甚合我意，哈哈哈哈”</p>

春华羞愧地垂下了头，果然自己很笨，这么多年都无法让师傅开怀成今日这样。阡陌只是去了少许时间，用仅有的唯一的食材随便做了两道食物，就被师傅夸得……哎。</p>

“知道你无需进食，不过可以尝尝，下次夜泯想吃，你可以做给他吃。”沁欢颜将盘子推到了春华的面前，在面对他受宠若惊的目光时，点头轻轻笑了笑。</p>

阡陌却是瞪了一眼春华，将身子背对了过去。</p>

春华有如拿到特赦，喜滋滋地各拿了一块吃起来。一边咀嚼，一边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p>

“哎，还有别的房间么？让我多住些日子呗。”夜泯恬不知耻地赖着，反正不想走。</p>

沁欢颜细嚼慢咽，不搭理他。</p>

阡陌本就背对着大家，看不出什么态度，依然不动声色地吃着，假装没有听到。</p>

吃饱后，夜泯趁阡陌收拾好出去了，又绕至桌案上将方才阡陌重新归置好的字帖、画页又翻开来看。</p>

“就喜欢这么偷偷摸摸的？”沁欢颜有些发笑，自己老态龙钟，时日不多，而夜泯还是当年那般，活蹦乱跳、古灵精怪。</p>

夜泯笑嘻嘻地要他噤声。“阡陌特小气，凶巴巴的，我不想惹恼他，偷偷看看，把瘾过足就行了，我不会弄坏的，放心吧。”</p>

目光所至之处，笑意盈盈，这些东西都是自己或春华的手笔，当初走得太匆忙，没有从玄月阁带走，虽然这些都不是真品，是跟玄月阁的书房一起被复制幻化的，也能勾起无数珍贵的回忆。</p>

“喜欢的话，就带走吧。反正……我也用不到了。”沁欢颜无不哀伤地说着，假如那时他不曾那般拒绝，自己不可能会走到这一步，但即便这样，一丝一毫都不会怨他。他说得没有错，自己是个心理有隐疾的人，不配得到他的真心。</p>

即使被他伤害、哄骗到死，只要能见他笑，就是值得的。</p>

“咦？这些东西竟还能带出地宫？”夜泯顿时较真起来，指了指自己道：“那跟复制没两样了，是不是也能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出来啊？”</p>

那敢情好，带一个自己的孪生兄弟回梦之森玩，那就不怕日子乏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