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在米林呆了几天调整和适应海拔，就去了索松村，打算看看圣山。

天上都是云，隐约阴沉着。更甚，我们去家庭旅馆的半途中，雨滴忽然摔在车窗上，啪嗒的响声零散。苏杳若在前座舒了口气，弟弟有些困了，趴在我身上迷迷糊糊。车随着路上的起伏颠簸，我听着弟弟平稳的呼吸，渐渐也倦了起来。

车内很温暖，有些睡意在空气中弥散。

流畅行转的车开过一个拐弯。司机忽然欣喜地叫了一声：“山出来了！”我从朦胧睡意里仰头，面前的屋檐上露出一个纯白的山峰，还有丝缕的云雾绕在她的周遭，但这挡不住她锋锐的线条。

再一个弯，车停在了铁门口。我轻轻拍醒弟弟，把帽子仔细扣在他头上，拉着他跳过路上散落的还未凝固的牛粪，绕过两头站着的牛，望着山的方向跑去。

云雾又散开了些许，又一个山峰刺破了轻柔的屏障，隐隐约约地浮现了身姿。我抬头望了一眼，再把注意力转回脚下。司机追了上来，说了一句“跟上”，便迅速地穿行在遍地半人高的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山那边走过去。

我松开弟弟的手，蹲下来叮嘱他紧紧跟着我，按着司机的路走了几步，向回看了下，弟弟还在试图越过那个灌木丛，露水沾湿了他衣服的下摆，他皱着眉，拭去手上的水珠。我回身，蹲在弟弟面前：“上来吧，带着你快一点。”弟弟应了一声，伏在了我身上。

很久没背他了，弟弟不知不觉也重了很多。我一个趔趄，站稳了，弟弟在我背上有点紧张：“可以吗？”望着司机迅速移动的身影，我笑了下跟上：“没事，你轻着呢，坐好了！”

弟弟安静地趴在我身后，四周很静，有种沉凝在油画中的感觉，望着那若隐若现的山峰，我又会怀疑是否水墨画会更加贴切一些。裸露的岩石是沉滞的黑，轻柔的云是灵动的白，近处的山脉在略暗的天光下呈现的是点墨般的深绿。

“哥哥，好久没像这样了。”弟弟忽然开口，下巴抵在我肩上，声音很轻，好像在笑。“你好久没背我了。”他的袖口滑出那串水晶菩提，相互碰撞着发出轻响。我扭头看了看，颜色还有些苍白感，中年人说要放在手上多盘盘，颜色会深下去。

“啊，之前一直在忙嘛，没什么时间陪你。”我随口应到，把他向上托了托，越过一块石头跳到树根旁。“接下来也会很忙吧？毕竟要初中了。”弟弟的声音低下去。“对啊，还有分班考试。”我留神脚下，绕过一些散落的羊粪，“你也要上小学了。”“嗯。”弟弟轻轻应了一声，紧了紧环在我肩上的手。

“啊，到了。”我绕过那棵树，就看见司机的背影，站在山丘上，望向南迦巴瓦。我把弟弟放下，踩实了落脚点，先行爬了上去，再拉着弟弟小心地爬上来，才回头去看那绝美的山脉。

不知何时，南迦巴瓦周身的云渐渐地消散了，山峰舒展着线条，积雪和裸岩勾勒着山峰的色泽。那般肃穆，伫立在天地间，圣洁而不可侵犯。

我看着司机站在山丘上，朝圣般望着矗立的雪峰，脸上的表情很肃穆。听见我的脚步，他侧下头伸手拍了拍我：“小朋友，你会很幸福的，”我有点不解，看着他继续说道，“雨季里南迦巴瓦本来就很少现身，更别说还在下雨的时候了。然而，更为少见的是，”他蹲下身子来，和弟弟平视，“南迦巴瓦经常不能现身很久，更不用说十几分钟之久了，有一两分钟能给你窥见九峰都是件大难事。”

“小迟，要不要许个愿？”我望着那般美丽的九峰，忽然笑了。“不能说出来哦，否则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