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下了几天雨，云却不似记忆中那样带些深灰，依旧轻柔，覆盖在天上，遮盖了澄净的蓝。

我坐在弟弟床边，看完了顺手带出来的半卷小说，实在无事可做了，合上书放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稀稀疏疏的雨点打在窗上，发出脆响。

床摇晃了两下，忽然肩上搭上了一只手，向下使劲压着。我看雨看得懒懒的，不愿回身，就漫不经心地应着：“醒了？”另一边肩上一沉，弟弟的声音里还带着些倦意，就在我耳边响起：“嗯。”我扭过头去，弟弟整个人趴在我身上，努力地够着桌上的水杯。

“渴了？”我拿起水杯递给他，看着他仰头喝下一口顿时呛着，咳嗽了两下，用袖子擦干呛在脸上的水，又毫不在意地继续喝。“你慢点，我再去倒。”“咳，不用，够了。”弟弟盘起腿坐在床上，双手拢着杯子，眼里还满是朦胧。

“雨停了吗？”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呛得狠了。“没，不过也只有一点雨了，云层不厚了。”我继续扭头看着窗外。苏杳若说这是西藏的雨季，大概就是这样不断下雨的日子了吧，倒也挺好看的。

外面的雨声渐渐停了，依稀几缕阳光透过云抹在地面上，照得街道笔直空旷。“雨停了。出去逛逛？”我转头问弟弟。“走。”弟弟揉着眼睛点头，把脚伸出被子，去找不知被我踢到哪里的拖鞋。

父亲和苏杳若不知去了哪里，我敲了敲房门没听见回答，就写了张纸条从门缝里塞进去，权当告知，便拍拍手，把包背上，牵着弟弟从旅馆后门出去。

空气中还有雨丝的清冷气息，我们沿着空旷的街道漫步。墨洗般的树叶上低垂着晶莹的水珠，时不时低落头顶。树下大片深绿的青苔，沿着砖缝蔓延，还有三两只躲雨的野狗，趴在地上，听见我们的脚步，抬了抬耳朵，瞥了一眼我们，就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晃尾巴。

“You are not alone, with arms up, stretched into the sky, with eyes like, echoesthe night......”弟弟轻轻哼起歌来。“Not alone？”我拉着他绕过前面的积水，跳下堆满黄土的人行道，站在平整的柏油路上。虚线实线笔直清晰地躺在路上，我起了玩心，一步步踩在路边的白线上。

“对。”弟弟点头，脸上泛起些红，可能是我走得太急，我放慢脚步。“很好听。”我笑了笑，街对面有只大狗向着我们相反的方向走去，身上的毛全湿了，贴在身上，显得很狼狈，大狗却不紧不慢地挪着步子，甚至都没瞥我们一眼。

“到河边了！”我们走到这条街的尽头，眼前就是静静淌着的河水。河对面墨绿的山被云层遮掩住了，看不分明，河水映着空中层叠的轻云，也是白茫茫一片，这岸却有不一样的景致。

鲜艳的花朵在花圃中盛放着，沿河的道路上并排立着两个风车塔，像是装饰物，我在车上看见过，这是镇子的入口了。

我们沿着河走着，看着云层慢慢剥蚀开，温暖的阳光丝丝缕缕搭在身上，不久便热了起来。我把围巾扯松了些，转头问弟弟：“热吗？要不要歇会？”自己就先坐在花圃旁，从包里拿出水杯，慢慢喝着。

弟弟点点头，在我身边坐下，解下围巾，盯着江面看，一会忽然叫我：“哥，看那里！”我按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有些显眼的东西飞扬在河畔，像是色彩缤纷的布片。

我们凑近了，那些彩色的布片上写着什么密密麻麻的文字，一条条缝在绳上，许多绳子固定在山崖上和河中，绷得笔直，布片便在风中扬起，翻卷。“这是经幡吧？”我有些不确定。“好漂亮啊……”弟弟轻声说着，我点头同意。

风忽然变大了，树叶沙沙响着。我看了看天色，云又聚拢过来，遮挡了那丝阳光。“我们继续走吧？”我牵着弟弟，接着走。“这条路？”弟弟有些迟疑，“你认得路吗？”我笑了：“没事，这里路简单，很好走的。放心啦，哥会带你回去的。”

弟弟点了点头，回握住我抓着他的手。

云朵压低了山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