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2 / 2）

“诸君听我言，此传存曲意。

为表怅惘心，长余空叹恨。

南中有儿郎，相伴形影生。

奈何造化弄，逢别不由人。

一见缘起，自此六载不分离。

二见明心，失意堕魔成祸引。

三见生恨，道义皆忘欲比翼。

四见分道，佛魔入骨风波起。

五见死别，尘雪坠湖，羽鳞尽断。此后千秋不相闻，后世传唱无休矣。”

花寻盈怔然听他字句皆落珠玉之声，一时竟是回味无穷。

“一开篇的故事便与我之前所读的野史小传都不同，笔法细腻，真情内蕴，仿佛就是纪实回忆。”墨之弦咳了一声，“虽然我才看了章缘起，但就凭这序也不难想到，问玉君对自小一起长大的竹马还真暗生情愫，奈何人家是佛修，求而不得，所以就堕魔了。”

众人闻言一愣，各有所思。

“……为祸一方风流快活的大魔王居然是个凄凄惨惨的痴情人……这也太不合常理了。”花寻盈暗自嘀咕道。

多情之人，最为薄情。无情之人，最为深情。

问玉君从来以性情薄凉著称，眼下拨开迷雾，却是要变作一名深情款款之人，实教惊羡他恣意之态的后辈有些难以接受。

她正抿着茶思忖，只听一旁有人清淡道，“施主很了解问玉君？”

方才的剑拔弩张不知不觉就被冲淡些许，少了步步相迫的追逼，多了佐茶闲谈的畅意。

“不敢说了解，却是格外感兴趣。”她就道，“毕竟那是我花家少见的魔修，而且又是那般传奇。”

“可生崇拜之情？”

“崇拜倒也说不上，就是觉得他的故事很有意思。”

“可曾见过此人？”

花寻盈险些呛住，“这倒是没可能了。说当时问玉君不止尸体被挫骨扬灰，连同画像也不让留了。关于他的物件全部焚尽之后，遍布太合的黑气才慢慢散去。往后他的相貌就只有口耳相传，书册记载。愈说愈玄乎，我倒是好奇他是不是真有那样好看，能比司仪还好看么？”

她顿了顿，忽然惊觉花允期还在一旁，忙补救道，“不过就涅纹来说，问玉君可是花王牡丹，放眼整个中古纪也无人能出其右吧。”

小归云凝了她一瞬，只道，“据说心诚则神魂入梦。”

花寻盈还瞅着小表姐，明显未反应过来，只轻轻“嗯”了一声。

“问玉君不过是被封印了，他的神魂可能尚在。你这般仰慕于他，不定就会因这诚意而被托梦了。”

花寻盈便婉然而笑，“小师父折煞了。问玉君那般人物，纵是入梦又怎可能找上我呢？”继而瞪眼，“而且真要被他入梦，我大概也会遭家里挫骨扬灰了吧。”

小归云顿了顿首，只道声“阿弥陀佛”。

他索问完毕，心中已有了答案。这就听墨之弦道，“我算着那岛上风季又快到了，左右不出十日，若你近来无事……”

“我无事。”花允期就道，“走吧。”

“痛快。”墨之弦就笑，“你最近可是愈发讨人喜欢了。”

花寻盈闻言，脸色白了一白，“小表姐……”

“阿盈，烦你替我与家中作别了。”花允期就道，“这一趟路程还长，括苍山不过是个开端。”她早在柳坞时就听墨之弦数过这次所取之物分布甚广，要将五方四境挨个走上一遍。自忖这南境才算第二个落脚点，这便要与小表妹说清楚。

虽这启程初衷是为求心，而今既得，便无再随之理。可一来两人立了同心誓，他事未毕仍需借己之力；二来念及前尘，她自觉对墨之弦有所亏欠，且这人似是花见影挚交，怎么说也要帮上一帮。于情于理，都是要一起走下去的。只直觉般不想教人知道，她已恢复了从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