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死后无(1 / 2)
“找到了!我找到入口了!就在这棵槐树的西南向!”
约莫又等了半个时辰,一个道姑擎着宝剑飞上枝头,对正在清理飞僵尸骨的孙鹤逸呼声道。
孙鹤逸闻此胜讯,也不急于开道,而是先回身奉迎仍沉迷于吸髓的紧那罗。
幽微扑朔的光焰中,青青清晰可见的是紧那罗通身莹亮的宝光,以及伴着佛骨神髓的积厚而色趋灰蓝的长发。
浸淫鬼妖界多年,固然见过不少殊状异相,但可比眼前这位紧那罗的艳质,却是极为罕有。
“从未想过,原来头发变成灰蓝色后,竟能这般美艳……”
没有头发的谛闲只得对重点大错的青青投来鄙夷的凝视。
“青青,你也去学些美形诡术,看有什么法子可以把你的长发也变成这灰蓝色。往后你出门招摇撞骗的时候兴许会有奇效。”
“呸呸呸!那只会引来愚民将我当做瘟神绑火架子上烧死!”
陈大猷插道:“我说,他们已经找到入口,接下来是不是要抓子源你上场了?”
“紧那罗还在吸髓,估计他们还要再等一等这女魔头。”谛闲定神道:“趁这会儿空闲工夫,你们都靠过来,我先给你们说说一会儿的逃脱计划。”
青青和陈大猷便匍匐在草垛子里,凑近了谛闲等听话。谢必安则与世隔绝般地立于远岸,迎风呼呼。
谛闲镇静地解释道:“不如,我先给你们说清渊源。这墓中所葬的僧人,名叫普光,乃前朝赫赫有名的邪僧。他天生坏种,九岁时就设计毒杀了自己全家,只是因年岁太小,族人不忍将其诛灭,就送他到寺庙修行,望以此清洗他的罪业和祟念。”
青青不由道:“你这都是哪儿听来的奇谈野论?九岁的孩子就毒杀自己全家?他有这能力么?就算有这能力,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他家人欺侮他,他这样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又有什么好处?”
谛闲道:“你看你,就是不认真听我说话。我都说了,这叫天生坏种。世上有些人,倒不一定是因为受了什么欺侮要报复,就是纯粹的恶念满怀,生来如此,一天不杀人不放火不伤及无辜,他就浑身不舒坦。”
陈大猷补充道:“我也见过这种人。之前与袁世忠他们一群巡捕出去抓山贼时,发现山贼巢里就有不少这样的人。家世不差,衣食无忧,其实对财物女色都无贪念,做山贼就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连绵不绝的杀戮欲求。不但对过去的恶行恶举毫无歉疚,杀头前还说来世必当如此过活,方可无悔。”
青青暗叹:“原来天生坏种是这个意思,倒是炼邪符的好材料。”
谛闲白眼道:“你想抓人家炼符,人家兴许还想抓你来炼丹呢。当得起天生恶种的,除了胆识,还得有过人的头脑,若是三两下就能被人拿下,还怎么行恶。这普光就是如此,他自打进了我们佛门,似是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便安分守己地敛行慎言,至多时不时佯装疯癫,说是有恶魔缠身,才指着他犯下罪业的。寺庙的住持不明缘由,心疼不过,最后终于使出了当时的镇派之宝——六环锡杖来为他驱魔。”
青青问道:“然后呢?成功了么?”
“成功了,非常成功。”谛闲神情复杂:“只不过成功的是普光,不是住持老和尚。普光趁此机会,抢走了六环锡杖,杀死了住持,从此以宝号令,收聚数千门徒,成为一方邪僧。”
青青更不解了:“他这么坏,弑师夺宝,还有数千门徒愿意追随他?这些门徒都受了什么蛊惑么?”
谛闲道:“唐末有黄巢,啖人为储、盐尸而从,所过之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黄巢也不过是个一介凡胎,缘何能有这样大的能耐?还不是靠着数以万计的追随者?那么多的骁勇将士,凭什么就甘愿追随他,为他行恶?你真道皆是追随者的无奈之举?只怕,追随者众的满腔恶念,从来也不输他们的头领呢。屠城碎骨的丰功伟绩,就不可能只是一两个天生坏种能办到的。”
陈大猷听毕,沉默难言。
青青也叹道:“源源你的意思是,那些杀人大魔王成就恶业的背后,其实是因为有着更多的杀人小魔王在拥护和支持着他们。人性嗜杀,其实是古来有之的么?”
谛闲道:“如今是太平盛世,你又在人间第一流的繁华富庶地长大,自然无法想象这些乱世残暴。六环锡杖本为唐末至宝,遍染乱世流毒,遇到普光这样的天生坏种,却是牛角套竹笋,恰适极了。普光从此如虎添翼,披着和尚的皮,造着魔王的业,最后还落了个善终,真是报应有爽。”
陈大猷忙道:“这样的宝物,你还要抢?你也想做邪僧?”
谛闲答道:“瞎说什么!我来抢,当然是因为只有我这样一心向善的活菩萨,才能净化六环锡杖好么!”
青青打断道:“好了好了!我方才瞥见孙道长已经在找我们了,你赶紧地说正题,逃脱计划是什么?拿了锡杖后往哪儿跑?”
谛闲沉声道:“他们来了,我便假装配合进棺中取锡杖。孙鹤逸和那两个道姑自是不需要这佛门用具的,肯定是贡与紧那罗。紧那罗再厉害,也不懂解除封印的咒语,到时候我先给她个假的,然后再……哇啊啊!”
颇是唬人的,正在谛闲说至重点的时刻,眼角一斜就瞥到紧那罗幽蓝的发丝和空渺的面容,原来早在之前,紧那罗已不觉来到了三人身旁,或许已听去了不少。
只见紧那罗神情悄怆,对谛闲道:“锡杖留与你,我不抢。”
谛闲颤颤道:“你……你说什么?”
紧那罗回道:“我只要普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