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护你（1 / 2）

“阴火？”意外显然是不可能的, 阎王三两步跨出来，想上前却又似乎有所忌惮, 蹲在案桌前，一改刚才的怒发冲冠，眼底划过些许迷茫，又变成了最初的威严气势。

陆荼：“……？”什么阳火阴火的，明明是又蓝又红, 说不定两者都有，他小心偷瞄着阎王低垂的眼眉。

刚才一瞬间表露出来的生气和迷惘才是他真正的表情, 其实这威严只是一副面具吧, 应对外人不知道摆什么表情的时候就拿出来带带, 跟现代人微笑脸差不多。

陆荼疼的脑壳都在震，想点其他的转移注意力。想花果山, 想小猴子们，想大圣爷, 好不容易忘了自己全身伤, 这才挣扎了一会, 却也没站起来。

脚腕刺疼, 也不知道是扭伤了还是干脆骨折了，反正就算安然无恙他也打不过阎王, 趴在孙悟空身上还能死一块，挺好。

而且。

刚才那页纸消失的瞬间, 他注意到, 孙悟空黑色的眼珠似乎亮了亮。

这是不是说明, 要醒了？

陆荼按捺住心里的窃喜，趁着阎王发呆，赶紧盘算如何赶在孙悟空清醒之前将他救出去。

虽说等他醒了，一切事都不是事了，可真让他现在清醒了，那一切小事也变大事了，他可不想孙悟空跟撕毁生死簿扯上半点关系。

生死簿是他抢的，孙悟空那页纸是他破坏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独立完成的。孙悟空全程昏迷，什么都不知道，将来即便被定罪，也怪不到他头上。

更何况，生死簿一旦损毁，便无法修复，从此孙悟空长生不老，他陆荼就算现在死，也能安详闭上……一只眼睛了，还有一只就等着孙悟空坐享天人之福的时候再闭上。

阎王开门见山问：“你想做什么？”

陆荼不假思索答：“带他走，让他长生不老。”瞄见阎王的脸色有些黑，想了想补充一句，“或者，以命换命。”

阎王缓缓眯起眼睛。

陆荼踉跄着站起来，期间因为脚软差点一头栽下去，但好歹是稳住了，他把着孙悟空的手，咳了好几声。

即便个头矮小了些，但也努力和他冷静对视：“我死，他长生。”

“呵。”阎王不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笔买卖很划算！”陆荼毫不留情打断他，“你的生死簿上本应该记载世间万物每一个生灵的生平，如若少一个，则——被视为失职。”

“而我。”他反手指着自己，因为声音略大咳嗽了两声，喷溅出两滴血沫，毫不在意地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继续说道，“不在上面。”

阎王眉心紧蹙，离得近了，陆荼才发现那道沟壑长年累月竟然已经变成了深深的紫红色，不禁对他有些同情。难怪现在不愿招惹事端，这年轻的时候没少因为工作发愁吧。

本以为一切都安定下来，只要按照前头的规则办事即可。谁知竟然出了自己这么个差错。出了就出了，躲在深山老林里也没人真的去查，可偏偏又好死不死一定要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知道。

陆荼撇嘴，颐养天年的计划被自己打乱，指不定阎王现在心里多痛恨和厌恶自己，但，他就是拿自己没办法！！

“只要他能长生。”陆荼循循善诱道，“您想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您想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总归。”他悠悠看了阎王一眼，“若是您答应，不管是生死簿，还是我的死活，都由您说了算。”眼见着阎王眉角上挑，眼角细纹集聚，像是听进去了似的，他即刻趁胜追击，“我是个隐患，但孙悟空他不是，他这件事可比我好解决多了。”

打一棒，还得给个甜枣。

阎王抬眼：“怎么说？”

“他可是美猴王孙悟空！”陆荼低头看地上躺着的人，心肝就像是被大手蹂躏似的疼，深吸一口气，“他，会七十二变，有筋斗云金箍棒，练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功，随便加上一个长生不老的法术不难吧。”

老头，理由我都给你找好了，你可千万别把这台阶哐哐哐砸了！！

“他不死，对您而言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我的名字，是以您的力量都加不到生死簿上的吧，虽说不是您的过错，但查起来必须要您的配合，这其中弯弯绕绕我是不懂的。”陆荼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断裂的参差不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疼顺着经脉传到心脏，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这怕是他睁眼到现在，受伤最严重的一次了，若不是生死簿上没有名字，恐怕还真不一定坚持的下来。他的身体被孙悟空保护的太好了，早已经受不住任何磋磨，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他目光如炬，可内心却是知道，若是阎王再不答应，这笔买卖就永远做不成了！

“荒谬！！”阎王皱眉。

“……”陆荼咬着牙强笑，反问道，“怎么就荒谬了，只有我觉得很正常吗？”

阎王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陆荼：“……”你不说话我怎么反驳你，怎么说服你，说话呀说话呀说话呀！！等不到对方接招，情急之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晦涩不明，竟也呈现出和以往不用的淡淡的血红色来，陆荼尚不自知，只下意识收紧了手。

“！”手腕被猛地抓住，陆荼吓得差点一蹦，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不知何时孙悟空已经清醒，甚至自己站了起来，只因为魂魄离体，眼神依旧迷茫。

这完蛋玩意，陆荼咬牙，打算鱼死网破！

“你……”孙悟空空灵的眼珠子转了转，盯着黑漆漆的周围，眼底满是戒备和疑惑，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毫无警觉地便出现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就在他使劲想要拽陆荼的那瞬间——

“别动！！”

狮子吼甚至震慑住了孙悟空，毕竟记忆中的小狐狸从未如此彪悍过。

盯着面前遍体鳞伤，脸蛋青肿甚至嘴角都还在往外汩汩冒血的小狐狸，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

做梦？噩梦？为什么？

陆荼向后退了退，拉开和孙悟空的距离，高高举起手里承载着花果山命运的生死簿，眼里带刀威胁地看向阎王。

“你要干什么？不要冲动！”阎王深感不妙，唰地站了起来。

“冲动？”陆荼不屑，嗤笑，“我若真的冲动，刚才毁的就不仅仅一页了。”他声音缥缈，“您是聪明人，也不想这簿子和刚才那页一样的下场吧，一个人的借口好找，我就不相信一个山头的您也能瞒下来，更何况，我也不是自愿出现在这里的！！”

“我的这条命贱，无所谓！”抓住阎王面具下眼神微妙的变化，陆荼趁热打铁，“您现在放我们回去，我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既然有简单又能够瞒天过海的法子，我们又何必短刀相接，两败俱伤？”

“至于我，一个小人物罢了，不修仙不做大事，绝对不会引起其他人察觉，您看……说完他又立刻补充道，“当然，除了接受，您也没有其他选项！”

手指微微用力，淡蓝色冷光一闪，阎王眼皮抽动，嘴巴快于脑子连连说道：“好，你先把生死簿放下！”

“那就先谢谢阎王了。”陆荼不着痕迹呼出一口气，但他也不是傻子，警惕说道，“总该有个约定吧。”

阎王面色微变：“你不要得寸进尺！”

还真的想赖账啊，陆荼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更是不依不饶说道：“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有后续麻烦罢了，当然，我完全可以发誓。”

阎王面色郑重，思考半晌之后最后还真不情不愿说了几句重话，平了陆荼内心的忐忑。

誓言落地的瞬间，陆荼紧绷的心神陡然一松，手中的生死簿下降一寸立刻飞向阎王，而陆荼——

冷冽的阴风几乎要将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撕裂，冰冷的寒意顺着细缝钻进血肉以及骨髓里，浮浮沉沉间，他终究是没撑住，眼前天旋地旋，一片昏黄后又一片漆黑，是彻底晕了过去。

*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荼一醒来就对上孙悟空一张放大的脸，眩晕的差点又晕过去，但后脑勺上传来的熟悉温热触感让他不自觉凑上去蹭了蹭，还是和以前异样舒服。

活着，真好，和大圣爷一起活着，更好。突如其来的爆棚幸福感差点将他击晕，就连几乎快看腻了的孙悟空的长相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俊俏。

好看，不愧是男神级别的人物。乍一看，很帅，仔细看，更帅！

“嘶~”美色惑人也就持续了一小会，肌肉撕裂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陆荼皱巴着一张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晃了晃脑袋想要利用离心力把正在狠命锤脑壳的大斧头甩出去，结果，脑子里的面粉和水混合的更均匀了，粘稠且沉重。

陆荼不舒服极了，当下合上眼睛，小声说道：“没事。”

取代了刚刚的担忧，孙悟空的声音充满戾气：“这还叫没事？”

一觉醒来，恍若大梦，可具体梦到什么却丝毫不记得，只余下一片烟雾袅袅，睁眼转脸就对上奄奄一息，甚至连微弱呼吸都快检测不到的小狐狸。

刹那间，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心脏就像是陡然坠落到无着无落，漆黑冰冷的深渊里，无数爪牙包裹着他，使劲揉搓，拼命挤压，甚至试图刺破撕裂它。

那时的慌乱和害怕，甚至毫不夸张的无助感，在小狐狸睁眼的这一刻，全变成了出离的愤怒。

他确实应该震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