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命（2 / 2）

像是有感应似的，陆荼去拽他的衣摆，却拉了个空，一脸茫然：“大、大圣。”

弹指间金钟罩牢牢将自己圈在其中，陆荼眼睁睁看他的大圣，说要永远陪着他的人，冲着他弯着眼角说“等我”，然后头也不回地挥出一阵风打飞了自己。

“大……”气流激荡，陆荼在金钟罩里跌跌撞撞，等到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扶着罩壁，晕的像是刚从海盗船上下来，懵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孙悟空，可……视线落在淡白色的光圈上，陆荼双手抱膝靠在罩壁上，脑袋深深埋在两腿间……

他出不去的，这金钟罩，就是大罗神仙来都不一定打得开，除非有孙悟空事先施下的咒语。

到底，到底出什么事了，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陆荼以前毫无保留相信孙悟空，可今天……对方没跟自己说实话。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陆荼像是木偶人一般，面无表情喃声自语，一定会回来的，他不会舍得把自己关在罩子里一辈子的……一定……一定会回来的。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屁.股都坐麻了，陆荼脑袋都不敢抬起来，怕……看到的不是想看的。

微微颤.抖的肩膀昭显了此刻内心的彷徨和浓浓的焦灼不安，终于……空气轻微震荡，打在金钟罩上有简易的提示功能，他怯怯抬脸，一道身影嗖地飞过来。

“！”陆荼唰地坐起来，可……不是他，不是大圣。

眼神顿时暗淡下来，但他也没重新坐回去，只苦笑了一声：“是你们呀。”忽的，陆荼神情鲜活起来，他手触金钟罩，“这个能破开吗？我……”

和孙悟空在一起，时光好似在流水，当年淘气的小孩都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神仙，扎着两个冲天发髻，腰上缠.绕一圈莲花瓣，手握乾坤圈，通身环绕着火红色的混天绫，面有戚戚地看着他。

不要，不要露出这般同情怜悯的表情，会让他……有不好的猜测，陆荼攥紧了衣角，咽了咽喉间酸涩的口水，双膝一软竟是直接跪在了地上，脑袋抵着金钟罩：“求你了，帮我破开……”

他太弱了，弱到连拖后腿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已经到嘴边的口诀立刻吞了回去，不愧是相处了千百年的人，如此了解，想到孙悟空的叮嘱，哪吒嘴里念念有词，缩小了金钟罩，小声似乎还有些内疚：“四大天王不是好对付的，孙……大圣从中擀旋也需要时间。”眼见着陆荼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他急忙补充道，“你放心，他没事，我爹，还有……会尽量让他尽快抽身的。”

不会的，好解决的话早都回来了，拖到现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怎么还没走？”说话间，又是一张熟悉的脸，只不过相对于初见时的憨厚，杨戬已经变得他不敢认了，只能凭借额间第三只睁开的眼睛依稀辨别。三尖两刃刀背在身后，杨戬四下忘了两眼，“去西边，西海和东海龙王在下面接应。”

“不，我不走。”陆荼撑着壁沿爬起来，“放我出去，真君，我……”

“果然。”

“什么？”见他一脸了然，陆荼茫然，转头对上哪吒悲痛的神情，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他双手扒着金钟罩，“什么果然，是……是我有问题吗？”不是没想过，但从不敢承认，因为一旦确定，陆荼承受不住是他害了孙悟空这份沉重的打击。他半仰着脸，祈求地看向杨戬。

不要，千万不要……

“不能再等了，我们离队的时间不能太长，哮天犬那边瞒不了多久。”

“不，告诉我，为什么？”

哪吒一愣：“你不知道？”

杨戬皱眉：“等他回来，自会解释给你听。”

还活着，活着就好，陆荼紊乱的心情得到安抚，反倒镇定下来，他摇头：“不会的，他不会告诉我的。”

“求……求你们了。”

面对他泫然若泣却故作强悍的模样，哪吒不忍心，但他也拿不住主意，询问似的看向杨戬。

陆荼声音清淡：“就算今天你们送我离开了，我还是会回来的。”

“你……！”哪吒急的几乎要跳脚，杨戬却毫无所动，两人对视许久后……杨戬挪开视线，眼神示意还在不停劝导陆荼的哪吒，“告诉他吧。”

*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凌霄宝殿，云雾缭绕，金碧辉煌，是一个完美融合雅俗的宫殿，但他也只是注不经意瞥到来时门口矗立的两根雕刻繁琐花纹衬托着巨.龙的柱子，其余毫无心情留意。

虽说不少战斗分子都已经被派去颤斗孙悟空了，但天庭能工巧匠不少，没费多大功夫陆荼就已经从金钟罩中脱离出来，和玉皇大帝毫无隔膜地面对面。

“大胆，为何不下跪？”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句，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听得陆荼只想翻白眼，都已经要死了，还跪个鬼。

见他完全不理会，甚至还一脸傲慢，声音主人不屑地哼一声，提起正准备说话，被远在台阶上的玉皇大帝打断，“闭嘴”两个字犹如惊天雷陡然炸开，不止那人，就连刚才还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也戛然而止，四周一片静谧，处处弥漫着紧张气氛。甚至没人敢动，生怕打破这危险的平衡。

只不过，在陆荼看来，那声音虚无缥缈，似是水蒸气慢慢凝结，跨过空气传到陆荼耳朵里时才稍显真实。他撇撇嘴，玉皇大帝也不过如此，即便空中云雾缭绕，他看不清楚对方模样和装扮，但……气势远远比不上大圣。长期受孙悟空威压训练的陆荼根本不受任何影响，甚至脑电波都没颤动一丝一毫。

倒是……斜眼瞄见人群中的老熟人，那两老头眉眼间掩饰不住地焦灼，偷空挤眉弄眼地似是想跟自己传达信息，陆荼毫不犹豫撇过脸，当没看见。

自他决定的那刻起，就没期待能出去过，还是少牵累别人的好。

*

“谈谈吧。”斗心眼，别说大殿上数百人，就是随便找出来一个小童他都比不过。一群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神仙，其实都是每天装在套子里的可怜虫，偏还以为旁人也羡慕这样的生活，活该提心吊胆一辈子内心禁锢没有真正的快乐。

陆荼觉得累，身心俱疲，他没时间，更没心情跟这些所谓的上仙周旋。

“放肆，凌霄宝殿岂容你作乱？”铿锵有力，似是要将她整个人用言语压垮，只可惜……陆荼满不在意耸肩，无视。跟你一个小虾米争论，拉低我的档次，“你！”

“爱谈不谈。”陆荼作势要转身，“反正你们也抓不到大圣爷，我给你们谈条件的机会只是因为不想他辛苦，真以为我们逃不掉？”这不是大话，当年孙悟空被活捉更多是因为被算计，现在的孙大圣……陆荼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一脸智商我们有，只是不想秀的嘲讽神情。

因为无所谓，所以不管他们威逼也好，利诱也罢，陆荼旁若无人地盘腿坐在地上，思考自己的事，完全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看的太白金星和太上老君心惊胆战，生怕上头一个雷霆暴怒让他魂飞魄散。若是陆荼知道，可不得失笑出声。

你们一个个贪生怕死，前怕狼后怕虎，总担心世上存在对自己不利的人或事，就以为旁人也是……别说魂飞魄散，就是十八层地狱他也不在乎，更何况……他知道，不管怎样，“知天命”三个字，已经意味着他没法活了。

小心眼，容不下自己这个潜在危险的。

“谈什么？”果然，比陆荼设想的由于时间还要短一些，对方毕竟是玉皇大帝，没那么多时间陪自己耗在这里，他嗤笑出声，“还能是什么，就你最怕的哪件事呗。”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狐狸精，竟然也能成为玉皇大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还真荣幸。

见识过陆荼的“不畏强权”，他这次的“以下犯上”没人敢吭声，一双双愤恨恼怒受到无数侮辱后不甘心的眼神使劲瞪着他，陆荼一个个挑衅地回视过去，看他们气的发抖却拿自己毫无办法的羞恼模样，哈哈哈笑出来。

不愧是这帮人的头，玉皇大帝倒是沉得住气，语气淡淡好似全然不被威胁似的，其实心里如何惊涛骇浪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做个交易吧。”也不知道大圣现在怎么样了，据说有十万天兵天将，就算不会受伤也会累吧，他会想念自己吗，或者会……想提前见到自己所以拼命？

陆荼四下望了一眼，心想这些身处高位的贪婪者绝对不会体会那种感受——为了一个人不计回报地想要放弃所有，只希望他开心快乐的心情。他们只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未来，不计后果地铲除一切威胁。

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变数，大圣爷就会像疏离所说的，被欺骗，被伤害，然后一个人承受惩罚和骂名。将对手变成手下，还占据了受害者的名号，真是好算计，明明坏在了骨子里，在外却还维持着好名声，说他们是坏人都是侮辱了坏人，只能算作阴险狡诈的小人。

陆荼冷嗤，这里……空气中都充斥着自私自利，虚伪和恶心，多呆一秒陆荼都想吐了。他的大圣，他潇洒又超脱的大圣，更不要和这里有任何瓜葛，哪怕是纠纷，所以——

“昭告天下，陆荼因维护天界而死，你们——永远欠齐天大圣孙悟空的，以我之死，换他逍遥自在，不受天地任何禁锢。”他知道，他的大圣从不在权钱，即便是原著，也是因为好奇才会上天做官。

只要你们不招惹他，何至于会落到当时下场。

陆荼笑的漠然，一点都不同情他们，可他却不能不为孙悟空考虑，以后——只要大圣不毁灭世界，不管发生任何，天庭永远都没有资格怪罪于他，更不会有今后八卦炉，五行山之难……

他的大圣，比起被算计去做别人的傀儡，他更适合潇洒恣意，自在随心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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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ing

这是任性的二更，么么啾~

完结倒计时~下一章必定更粗长~